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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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第1页）

&esp;&esp;这一觉，她睡得极沉，直到嬷嬷的唤声在耳边响起，方才由那奇妙的境界中醒过神来。

&esp;&esp;“小姐，莫不是被魇着了？”见她支起身子，神色里还有茫然，嬷嬷一面收拾床帐，一面担忧地问道。

&esp;&esp;“不，没事。”起身穿衣梳洗，她眼光瞥见仍搁在桌案上的素绫，就又在旁坐了下来。

&esp;&esp;这块绣样是知府家小姐看中的，她须得在明日前绣完由嬷嬷送至知府府给管事过目，若是能成，换取些许银两，便能使她们的日子不像现在那么窘迫。

&esp;&esp;嬷嬷见她饭也顾不上用，便又绣了起来，十分心疼，只道：“唉，小姐原本好好的一个闺阁千金，现下竟要靠做这些活计来……”

&esp;&esp;嬷嬷说得动情，一时间话语哽咽。

&esp;&esp;可不知为何，她心中却仿佛十分平淡，所以只是说道：“嬷嬷无需担忧。若是这回知府家看中了我们的绣样，我们便可……”说到这里，她却也是断了话头。

&esp;&esp;若是有了银钱，她想去做什么？

&esp;&esp;是开一家小绣铺勉强度日，再寻一个老实本分的良人就此渡过一生，还是……

&esp;&esp;轻轻摇头将这些不知由何而来的念头忘去，她重又低下头，一针一线地绣着素绫之上欢快戏水的鸳鸯。

&esp;&esp;未料到了

&esp;&esp;古怪玉简（二）

&esp;&esp;或许心中的异样正是世人所言的情感，可相逢太晚，已注定是一生的错过。

&esp;&esp;那一眼后，他成了知府小姐的夫，她仍是罪官之眷，靠着一家小小绣铺维持生计。

&esp;&esp;终于，在拒绝了上门替那人说她为妾的媒人后，她为嬷嬷安心，应下了一门婚事。

&esp;&esp;仪式比起知府家的十里红妆，要简陋得多，不过是那人雇了一副喜轿，将她由家中抬出罢了。

&esp;&esp;蒙着盖头坐在喜床上，视线所及出皆是一片热闹的红，但她的心，却仿佛始终不在。

&esp;&esp;那一晚的奇妙梦境，与入睡前心中浮现的念头接连闪过，眼前的这一切一时间好像变得非常辽远。

&esp;&esp;嘈杂的人声慢慢消失在耳中，取而代之的，却是越来越清晰的低回吟唱。

&esp;&esp;调子飘渺而又脱俗，她从未听过如此动听的乐声，就如同天外仙音，丝丝缕缕由耳内融入心中。

&esp;&esp;原本一片鲜红的眼前，也逐渐被安静的暗蓝色所取代，在丝绒般的幕布之上，一点亮光亮起、二点亮光亮起……无数点亮光亮起。

&esp;&esp;这是……星辰！

&esp;&esp;一点明悟仿佛流星般划过心中，一度被忘却的从前种种一时间如同潮水一般涌回脑海，随着一声轻笑，苏长宁揭下头顶的喜帕凤冠，不顾失去束缚披散而下的发，大步向门外走去。

&esp;&esp;这，并不是苏长宁的人生！

&esp;&esp;喜娘和宾客们讶异的呼唤和阻拦都被她丢在了身后，明明看起来每迈出一步的距离都看似不大，苏长宁的身影却越来越快地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esp;&esp;然后，所有的喧哗，在这一刹那定格。

&esp;&esp;就连空气的流动也停滞了下来。

&esp;&esp;苏长宁跟着停下脚步，颇觉意外。

&esp;&esp;此时回头看去，那些前一刻还鲜活的人，却都已像是一尊尊木塑泥胎的雕像一般，维持着那一刹那的动作神态定在了原地，一动也不动。

&esp;&esp;挥舞着喜帕迈着小脚向她追来的喜娘，不知何事发生一脸茫然的宾客，在互相斗酒的轿夫。

&esp;&esp;所有的一切，都停止在了她走出喜堂门口的那一刻。

&esp;&esp;就连散开神识，也再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esp;&esp;苏长宁回过身去，穿梭在那些或许曾有过自己的生命，可生机都被凝固在了一霎中的人们间，竟意外地发现，除了自己，再无其余生机。

&esp;&esp;除了一道熟悉的气机之外。

&esp;&esp;就在苏长宁一身红妆，准备嫁予那人为妻就此一生时，波光粼粼的运河之上，精致华美的画舫之中，锦衣公子正一面拥美在怀，一面引觞而饮，好不快活。

&esp;&esp;对面的歌妓正怀抱琵琶嘈切而弹，一声婉转娇音含在喉间将发未发，却在双唇微张的刹那，永远地无法吐出此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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