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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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6节（第2页）

&esp;&esp;江宁城十数万户、七八十万口的城坊户，日常生活所必需的基本物资，相当比例都由江宁下属诸县以及周边的徽州、池州、丹阳等府县供应。

&esp;&esp;米粮有所不足，也多从扬子江上游荆湖、湘潭等地补充。

&esp;&esp;鱼米之乡的环太湖诸府县，一是受战事摧残也严重，二是这些地方早就从传统的粮食输出地变成丝织产业，以海虞县为例，近半土地种种桑植棉，人口密度又大，甚至要从外县引进大量的粮食才能维持需求。

&esp;&esp;这次战争持续的时间很短，但江宁以南诸县包括徽州、池州两府在内，都受到严重的摧残。江州失陷后，池州、庐州以西的扬子江就彻底给截断，短时间里不要奢望扬子江上游、荆湖、湘潭等地的米粮能流入江宁来。

&esp;&esp;一下子，江宁城里这百余万口人，就立即形成一个巨大的、难以去填的粮食缺口——这个缺口填不上，填不好，江宁的形势就难谈稳定，江淮防线会因钱粮紧缺出漏洞，江宁也难对奢家持续追剿。

&esp;&esp;崇观九年，燕虏破关南侵，掘堤毁河道漕运，打残燕南、山东、中州等地，要不是东阳系苦苦经营出津海粮道，每年往北方输送两百多万石米粮，燕京的形势也无法拖延上四五年。江宁当前面临的险恶形势，跟崇观九年的燕京有过之而无不及。

&esp;&esp;崇观九年，燕南受摧残严重，但京畿诸县的情况好一些，还有一个就是北方豪族有储粮的习惯，津海粮道打通之后，粮食危机即告缓解。米价迟迟不降，那是张协等官员在背后控制的缘故。

&esp;&esp;江淮地区的商品经济更发达一些，大户还更专注从丝织盐铁上牟利。再一个，就是江淮两浙等地经历长期的战事，使得江淮米价持续多年维持在高位，实际也使得各府县的民间储粮降低到极点。

&esp;&esp;张玉伯多少也能明白林缚为何急着推荐他来权知江宁府，心里暗想，怕是林缚急着将包袱丢出来——树要皮，人要脸，即使再跋扈的枭雄，也不可能完全不顾史书留名。即使在军队的镇压下，江宁城里的饥民出不了大乱子，但是换了别人，谁愿意将成千上万甚至上十万饿殍的千古罪名扛到自家头上来？

&esp;&esp;摆到张玉伯面前，最紧急的，不是府军的重整，也不是胥吏的招募，还是筹救济粮跟降粮价。

&esp;&esp;张玉伯午时才进江宁府衙，午后林梦得就派人过来，叫张玉伯接手淮东军在城里临时所设的六十余处粥场。

&esp;&esp;倒也不是林梦得故意刁难，除了长山军往江宁西面集结、运动，是要将岳冷秋封锁在秋浦河以西，林缚同时命令周同率崇城军接下来紧要去收复徽州、夺回昱岭关，要立即将浙东行营军的兵马都调动起来，向浙西、浙中进军，不给奢家喘息的机会，淮东军的补给也十分的紧。

&esp;&esp;杀鸡骇猴

&esp;&esp;江宁府衙也是前衙后宅的格局，但后宅在战乱中给烧毁，前衙也也衙堂及左右押衙房等公厅还保持完整，府仓焚为废墟，大牢也给逃狱的囚犯砸得稀巴烂，之前狱中的千余囚犯，也悉数不见踪影，成为江宁城内严重的隐患。

&esp;&esp;闻讯而来的衙役与胥吏，看着眼前这般凄凉，好些人扭头就走。

&esp;&esp;除了府军外，入夜前，张玉伯也就召集来十人。就这点人手，不要说控制江宁城的形势了，就是城里六十余处粥场都管不过来，也幸林缚没有立即抽手，但也只给张玉伯三天的缓冲时间。

&esp;&esp;江宁府衙之前所辖管的物资，在战前给搬空一部分，战时给劫走一部分，搬不走的也在战后给纵火烧毁——张玉伯手里能用的，还是守皇城时积余下来的少量物资，由林缚下令转拨给江宁府衙使用，也就数千两银子、数千石米粮以及少量宫廷日常使用的物什……

&esp;&esp;张玉伯昼夜坐在衙堂之上，衙役每趟回来禀告一次，米价就要往上跳一跳。

&esp;&esp;赵舒翰午夜时来府衙，见张玉伯枯坐堂前，脸容枯峻，吓了一跳，说道：“玉伯，你可莫要学古人一夜愁白头啊！”

&esp;&esp;张玉伯苦笑道：“你还有心情开我的玩笑，政事堂那边歇下来了？”

&esp;&esp;“我也就对国制典章熟悉一些，给诸公留在政事堂，有什么不解之处，随时解答一二，倒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非要耗在宫里，”赵舒翰说道，“大半夜里，皇城里也是深寒入骨，想着你今日新官赴任，没可能歇下来，就想来找你饮酒去——看来这念头是泡汤了。”

&esp;&esp;正说着话，藩季良提着食盒、酒壶进来，说道：“皇上不差饿兵，束手堂前坐，腹里空空滋味可不好受……”虽说之前接触不多，但困守皇城日倒使众人的关系密切起来。

&esp;&esp;藩季良能为陈西言信任，用为幕僚，也是饱学之士，与张玉伯、赵舒翰相处倒也相得。这次张玉伯权知江宁府，藩季良出任江宁右司寇，从此之后又是同僚。倒是赵舒翰暂时没有正式的差遣，暂时留在政事堂那边听侯差遣。

&esp;&esp;眼下也顾不得太多，直接以公案为桌，赵舒翰帮着藩季良将壶碟盅碗搬到公案上。张玉伯也是哭笑不得，虽说在公案上饮酒太不成体统，但衙署里想要找张饮酒的桌子也困难，只是吩咐堂外的老吏，不要放人进来看到他们这里的“丑态”。

&esp;&esp;“诸县及池州、徽州的官员确定下来没有？”藩季良问赵舒翰。

&esp;&esp;“池州及徽州那边暂时实施军管，崇城军指挥使周同及岳江州兼领徽州、池州，”赵舒翰说道，“不过，青阳、弋江、南陵要从池州割出来，新置军镇，以为江宁的西屏……”

&esp;&esp;“青阳、弋江、南陵割出来，那池州府在秋浦河以西不就只剩下两县了？”张玉伯讶然的问道，“岳江州那边能同意？”

&esp;&esp;“林相还没有回来，不是岳江州的请罪折子在入夜前就递进万寿宫了，”赵舒翰说道，“这些事都不算机密，不过海陵王欲机密行事，好在彭城公执相反意见，许士绅议其事。岳江州的请罪折子逆到万寿宫，那池州的问题就不大了。这样也好，这半壁江山残破如此，也经不起折腾了。”

&esp;&esp;张玉伯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想到岳冷秋在池州会这么快就在太后跟永兴帝之间做出选择，问道：“那这么说，刘直就要立马去庐州迎驾了吧？”

&esp;&esp;“天明就走，”赵舒翰说道，“去庐州迎驾要讲究一个时机，岳江州都表态了，董原在寿州又保持沉默，刘直去庐州迎驾的时机就成熟了……林相在战前去池州见岳江州，倒是好棋。”

&esp;&esp;“岳江州素来都是识时务之俊杰，”藩季良叹道，“不过事事也都在淮东的控制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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