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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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第1页）

&esp;&esp;她猜到了圣上会从羽林卫中调人来净莲司，唯独没有猜到调过来的会是贺兰慎——一个入官场才半个月的佛家少年。

&esp;&esp;按理说，贺兰慎在羽林卫有大好前程，不该“流放”至净莲司。

&esp;&esp;日落时分，长安街市陆陆续续点了花灯，如同星河宛转流淌。

&esp;&esp;天色黛蓝渐浓，颓靡的夕阳与新生的灯火交相辉映，橙黄的暖光洒落，空气中的尘埃都成了浮动的碎金色。

&esp;&esp;“我奉圣命兼任净莲司督察使，还有谁要立威的，尽管上来。”贺兰慎站定，隔着半个庭院与裴敏对视。

&esp;&esp;那双眼深不见底，霎时间裴敏竟生出一种被他看透的错觉。

&esp;&esp;“沙迦呢？”她玩着指间的铜钱，压低声音问道。

&esp;&esp;大概方才扔缸耗尽了力气，狄彪握着重剑的手微颤，不爽哼道：“屋脊上。”

&esp;&esp;说来也巧，恰时一人从屋檐跃下，如鹰隼般稳稳落在地上，拔-出腰后交叉悬挂的两柄波斯弯刀，缓缓朝贺兰慎走去。

&esp;&esp;这人身穿西域异族服饰，一头棕褐色的茂密鬈发，高鼻深目，眼睛是罕见的灰蓝色，麦色的皮肤如豹子般矫健，嘴角带着痞气的笑意，看似漫不经心，浑身散发出的气场却是凶悍非常，实力绝对凌驾于狄彪之上。

&esp;&esp;这就是来自波斯的

&esp;&esp;净莲司殿侧有块不大的校场，贺兰慎领十余亲卫，从天色漆黑的卯时站到晨光熹微，集合大鼓两刻钟一敲，净莲司上下无一听命前来，即便有几个起得早的路过校场，也只是阴阳怪气地冷笑一番便走了。

&esp;&esp;残星寥落，天色微白。

&esp;&esp;“少将军，快辰时了……”随行校尉严明看了眼空荡萧瑟的校场，尴尬道。

&esp;&esp;贺兰慎没说话。又听严明愤愤提议：“要么，卑职将他们挨个揪出来！”

&esp;&esp;“不必。”贺兰慎挺身伫立在清冷的晨曦中，戎服上都蒙了一层湿气，却没有丝毫不耐，“只需揪住净莲司里威望最高之人，其他人自会安分。”

&esp;&esp;“少将军的意思是，擒贼先擒王？”严明想，莫不是要把裴敏从榻上拽出来，杀鸡儆猴？

&esp;&esp;可她是个女的呀！

&esp;&esp;说来也巧，一条黑影鬼鬼祟祟地从侧门围墙上翻下来，歪襟斜带，打着哈欠脚步虚浮地往寝所方向走。

&esp;&esp;这人一头张扬的棕栗色鬈发，腰后十字形交叉挂着两柄波斯弯刀，正是在平康坊的脂粉堆里厮混了一夜未归的沙迦。

&esp;&esp;“来了。”贺兰慎低声，话说间已顺手拔-出严明的佩刀，用力一掷。

&esp;&esp;刀刃离手，迅如闪电，嗡的一声钉进院墙之中，堪堪挡住沙迦前行的道路。

&esp;&esp;沙迦瞬间酒醒，眯着眼四顾，喝道：“谁？！”

&esp;&esp;视线与贺兰慎交接，沙迦恍然。他垂首看着距离自己胸口仅有半尺的刀刃，眨眨眼，又屈指将雪白的刀刃弹得叮当作响，随即摇头道：“这刀不好，我不要。”说罢要走。

&esp;&esp;自己的佩刀被嫌弃了，严明脸色霎时难看，心想：谁要送你刀？果然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这波斯人的脑子和裴敏一般古怪！

&esp;&esp;贺兰慎唤住沙迦，握着黑鞘金纹的细长唐大刀道：“左执事，来切磋。”

&esp;&esp;沙迦眼底疲青，满身酒气，挥手道：“改日……”

&esp;&esp;“你胆怯了。”贺兰慎逆着屋脊上的一线晨光，将右手从刀柄上松开，似是轻视。

&esp;&esp;“我害怕？哈，我害怕？”沙迦被激起了斗志，回手搭在腰后的双刀上，躬身抬眼，宛如野兽蛰伏，咧嘴笑道，“小兄弟，若是哥哥不留神伤了你，你可不要哭着鼻子去找大唐天子告状！”

&esp;&esp;咚咚咚，咚咚咚，大鼓急促擂响，间或夹着刀刃碰撞的清越声、或远或近的谈话声，吵吵嚷嚷一片。

&esp;&esp;裴敏从被褥里伸出头来，将耳朵里塞的棉花取出，眯着眼看了看窗外，天已大亮了。

&esp;&esp;寝房门外传来靳余刻意压低的声音：“嘘！你们小声点儿！裴大人还在睡觉。”

&esp;&esp;裴敏脑袋昏沉，长发凌乱，闭眼还想睡，却被吵得睡不着，便索性起身唤道：“小鱼儿！”

&esp;&esp;“大人？”靳余的身影映在门扇上，问道，“您醒了吗？”

&esp;&esp;清晨有些冷，裴敏披着被褥坐在床榻上发呆，声音沙哑道：“外面何事吵闹？贺兰慎的人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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