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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事已至此,再骂狱卒大意也于事无补。太子转头看堂下,严太监仿佛猜到了什么,神色更加镇定自若了。
&esp;&esp;苏晏听见他们的微语,也觉得少了桃铃这个关键证人,想要证据确凿地定罪就有些棘手了,只能另辟蹊径。
&esp;&esp;他翻了翻桌案上侍卫们呈上来的情报,忽然问:“听说严公公信佛非同寻常,到了逢寺必拜的地步,不知钟山东麓的陵谷寺,公公可曾拜过?”
&esp;&esp;严太监作回忆状,答:“离城远了些,又在山上,我有老寒腿爬山不便,不曾拜过。”
&esp;&esp;苏晏命人将陵谷寺的和尚带上堂。传唤的不是见钱眼开的主持,也不是充满警惕心的执事,而是底层几名年少活泼、太子等人乔装去套情报时反应最为积极的小和尚。
&esp;&esp;从未上过大堂,小和尚们很是紧张,苏晏和蔼地安抚:“如实回答即可,答完了便放你们回寺庙去。”
&esp;&esp;他问这些少年和尚:“前几日闲聊时,似乎有位小师傅说见过‘钱善人’,是哪位?”
&esp;&esp;一个小和尚双手合十,怯生生道:“是……是小僧。但也没看仔细,都是主持亲自接待的,小僧只是送茶时好奇瞥了两眼。”
&esp;&esp;苏晏指着堂下的严太监问:“你仔细瞧瞧,是不是他?”
&esp;&esp;小和尚鼓起勇气,隔着丈余远飞快地上下打量:“似乎……不是。”
&esp;&esp;苏晏微怔:“你再看仔细些。”
&esp;&esp;小和尚眯起眼,左看右看,摇头:“不像,钱善人胡子很长,这人却是个太监。”
&esp;&esp;苏晏皱眉思索。
&esp;&esp;太子忽然眼底一亮,附耳过去说道:“审案我不如你,对太监的了解程度你却不如我。”
&esp;&esp;他转头吩咐侍卫:“上去摸一摸严公公的人中与下巴,看与脸上其他地方的皮肤手感有何不同?”
&esp;&esp;侍卫们应声而上,架住了后退躲避的严太监,伸手往他脸上一通摸索,而后禀道:“回小爷,他脸上其他地方皮肤光滑,人中与下巴的皮肤摸着却粗糙,还有股子淡淡的鱼腥味。”
&esp;&esp;太子不出所料地扯了扯嘴角,又吩咐侍卫回到长柳巷的那座宅院,仔细搜查主屋寝室,果然搜出了一些商贾穿的绢布衣袍,还有好几绺假胡子,因为是人发制作又保养得当,看着十分逼真。
&esp;&esp;取回到堂上后,太子命人把严太监的蟒袍扒了,换上绢衣和小帽,又用鱼鳔胶沾上假胡子。如此打扮一番,完完全全是个老年商贾模样了,又叫小和尚来辨认。
&esp;&esp;小和尚大概有些近视,眯着眼上下看完又走近了端详,叫道:“就是他!这位便是钱善人。”
&esp;&esp;“你确定?”苏晏问。
&esp;&esp;小和尚用力点头:“出家人不打诳语,的确就是小僧见过的钱善人。方才没有胡子,衣帽也天差地别,一时没认出来。”
&esp;&esp;太子目视苏晏,带了些得意之色:“这些阉奴,不当差时出门,总怕别人发现他们是净过身的,就拿鱼鳔胶给自己粘假胡子。粘的时间长了,那处皮肤难免变粗糙,且残留的鱼腥味不好洗干净。小爷身边伺候的內侍,就不许他们私底下粘胡子。”
&esp;&esp;严太监埋在假胡子间的脸色有些发白,仍强自镇定,说道:“是我忘了,曾经打扮成商贾去陵谷寺上过香,还捐了不少香火钱,这个……不犯法罢?”
&esp;&esp;苏晏哂笑:“捐香火钱自然不犯法,可是以钱财收买、贿赂和尚,打着修筑采药山路的幌子,掩盖运矿路与滑索,在钟山上私挖矿洞,盗卖金矿、铜矿,那可就是抄家灭族的大罪了!”
&esp;&esp;严太监辩解道:“什么矿洞,我委实不知!钟山乃是皇陵所在,我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在龙脉上动土啊!定是有歹人冒充我去了陵谷寺。单凭这个眼神不好的小和尚的指证,就给我安上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我一万个不服。苏侍郎若执意诬陷我,向小爷进谗,我必上书京师,求皇爷为我做主!”
&esp;&esp;太子伸手一拍桌案,觉得不够响亮,于是抓起惊堂木再一拍,这下气势十足:“少他娘的——”
&esp;&esp;苏晏在桌底下踢了太子一脚。
&esp;&esp;太子话音拐了个弯,顿时改口:“休得提‘莫须有’三个字,玷污了忠臣良将的遗德!还有脸找父皇做主?小爷替你做主,判你个凌迟差不多!”
&esp;&esp;苏晏道:“严公公,认清现实吧,我们能把你揪出来,就能把你牢牢定罪。”
&esp;&esp;“可以指证你的人多的是,譬如陵谷寺的主持与执事,神宫监的姚太监与林少监,驿站的驿丞,甚至还有堂下这位——”他一指瑟瑟发抖的锅铲……不是,郭敞,“身为外臣勾结内官,替你遮掩罪行,把应天府衙役都做了你的私兵的郭府尹。”
&esp;&esp;“你猜,大刑一上,这些人会不会像桃铃那般忠心?他们是宁死也要掩护你,还是为求自身脱罪减刑,把你底裤的颜色也一五一十全供出来?”苏晏诮笑着看严衣衣,“我看不妨先从神宫监的林少监开始,看看他吃过几道刑后就会招认,是受你的指使,前往驿站调包了鲁尚书的奏本,犯下欺君之罪!”
&esp;&esp;严太监叫道:“我根本没指使林少监调包奏本,苏十二你血口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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