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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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节（第2页）

&esp;&esp;裴敏坐着没动，哼道：“再陪我坐会儿，我今日乏得很，懒得动。”

&esp;&esp;她一身旧伤，还这般做作，难怪总是小病缠身。

&esp;&esp;贺兰慎闻言，屈膝背对着她蹲在阶前，道：“我背你。”

&esp;&esp;裴敏勾唇一笑，暖流自心口向四肢蔓延，熨烫了冰冷的指尖。她撑着石阶缓慢起身，拍了拍贺兰慎宽阔的肩背道：“不必了。若是让巡夜的吏员瞧见了，像什么样子。”

&esp;&esp;贺兰慎抬眼看她，有些意外的样子，“我以为裴司使不会在意他人评论。”

&esp;&esp;“我原是不在意的。只是喜欢上某人后，也会时常注意不要给他添麻烦，平白毁他一世清誉。”说着，裴敏朝他勾勾手指，“你且站起来。”

&esp;&esp;贺兰慎疑惑，依言站直身子。

&esp;&esp;裴敏单手搂住他的脖子，将他的头压得低了些，而后侧首在他淡色的唇上轻轻一啄，眯着眼笑道：“这样就够了，回去睡罢。”

&esp;&esp;趁贺兰慎还未回过神来，她飞快松手后退，保持安全的距离道：“嘴上的伤好不容易才好，可不许再咬人了。”

&esp;&esp;咬不着人，小和尚并未餍足，将自己关在房中抄了半夜的《心经》。

&esp;&esp;九月初四，天后请太史局占卜测天意，天子再提嵩山筑天宫封禅之事，却遭到了以监察御史李善感为首的诸臣极力劝谏，一来二去，君臣关系愈发紧张。

&esp;&esp;天子大概是年迈体衰，越发想要做出一番大业，竟将希望寄托在鬼神身上。李善感三番五次触他霉头，天子自是盛怒，命当时侍奉在侧的贺兰慎差羽林军将李善感押下去施以笞刑。

&esp;&esp;贺兰慎明明是净莲司司使的职责，可上面的朱批却分明是贺兰慎的笔迹，再往纸篓中翻，甚至能找到几张裴敏写坏的废纸，上面无非是‘午膳食什么’‘茄子难吃’之类的废话，又或是间或讨论朝中风向……

&esp;&esp;每一张纸上，贺兰慎必定回上一句：知道了。

&esp;&esp;二人的私交甚密跃然纸上，这在官场上乃是大忌。

&esp;&esp;黑影唇角勾起，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他还欲再找些证据，门外却忽的传来脚步声。

&esp;&esp;黑影大惊，忙将案宗复原，把纸团匆匆往怀中一塞，从后窗翻出，消失不见。

&esp;&esp;与此同时，门被推开，贺兰慎披着斜晖伫立门前，看着一丝不苟的案几，轻轻皱起眉头。

&esp;&esp;九月初八夜，风雨大作。

&esp;&esp;子时深夜，净莲司的大门被人叩响，严明连幞头都来不及戴，举着伞焦急地在门外踱步徘徊。

&esp;&esp;“严明，何事？”接到通传，贺兰慎穿戴齐整，提着一盏灯笼披风破雨而来，气势凛然不可犯。

&esp;&esp;风声呜咽，严明半边身子湿透，擦了擦下巴的雨水道：“少将军快回府罢！宫里来人了，正等着您进宫面圣呢！”

&esp;&esp;贺兰慎神色不变，沉默了会儿方道：“知道了。”

&esp;&esp;黑皴皴的夜，秋雨显得格外凄苦，贺兰慎带着满身水汽入了天子寝宫侧殿，刚撩袍跪下，就见几分密折劈头盖脸摔到了自己面前。

&esp;&esp;天子胸中浊音嘶鸣，花白的头发半散着，怒道：“好一个忠心耿耿的羽林中郎将，好一个心性坚定的佛门少年！你瞧瞧你干的好事！”

&esp;&esp;贺兰慎叉手躬身，雨水顺着鼻尖和下颌滴落在光可鉴人的地砖上，洇出一片深色的痕迹。他缓缓屈膝弯腰，将那几本凌乱的密折与皱巴巴的纸张从地上拾起，展开一看，不由眸色微动。

&esp;&esp;密折上弹劾的是他与净莲司司使裴敏私交过密，纸张上是裴敏闲来时与他在纸上的闲话交谈，其语气亲昵，显然已僭越于从属关系之外。

&esp;&esp;天子在太监的搀扶下颤巍巍坐稳，指着殿中他曾寄予厚望的少年浊声道：“贺兰慎，你还有何话可说？”

&esp;&esp;闪电撕裂天空，将夜空照得煞白。雷声滚滚，惊醒了困顿于噩梦之中的人。

&esp;&esp;裴敏猛地直身坐起，直到叩门声响起，她才猛然回神，哑声问：“谁？”

&esp;&esp;“裴司使，是我，朱雀。”秋雨飒飒，朱雀的声音显得模糊难辨，低声道，“天子深夜急诏，宣贺兰大人入宫觐见，似乎……风雨要来了。”

&esp;&esp;又一道闪电落下，将裴敏的脸照得苍白。她披发坐在榻上，神情出乎意料地平静，只淡淡道：“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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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偏殿中，面对天子的盛怒与诘问，贺兰慎只是挺直跪下，沉声道：“臣无话可说。”

&esp;&esp;天子敦厚的脸上浮现出盛怒的红晕，推开来给他顺气的内侍道：“你承认了？朕派你去监管净莲司，是信得过你的能力与品性，你倒好，净莲司没瓦解，自个儿倒是被策反了！她裴敏怎生这么大本事！”

&esp;&esp;贺兰慎叉手，不卑不亢道：“臣从未心怀不轨，与裴司使交好，只因其心怀大义，心向往之，情不能自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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