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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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节（第1页）

&esp;&esp;陈教授忽而摘了眼镜，平淡地说：“过来。”

&esp;&esp;沈昼叶纳闷是什么事儿，放下卷子凑过去——而下一秒，陈教授微微偏过头，在她唇上蜻蜓点水地一啄。

&esp;&esp;那吻轻如一枝迎春花，如一点坠向大地的雨，转瞬即逝。

&esp;&esp;——却又亘古得犹如万里寰宇。

&esp;&esp;唇一触即分。

&esp;&esp;“好了。”陈教授在夜色下低声说。

&esp;&esp;“……诶、诶……”

&esp;&esp;沈昼叶缩回自己的凳子上时脑袋都晕乎乎的。

&esp;&esp;她贴着窗坐着，万仞山河拢在夜中，她以眼角余光望着落地窗外未经开垦的世界，又一次深切地觉得人类的渺小。

&esp;&esp;可观测宇宙又名哈勃体积，半径460亿光年。

&esp;&esp;其中只有一个小得肉眼不可见的小点是银河系。

&esp;&esp;银河系恒星千亿，太阳系位于它一个旋臂内侧缘上，距人马座黑洞264万光年，这个我们至今不曾探访的家门星系绕着银河中心公转一圈，需要22亿年。

&esp;&esp;人类的书面历史不过五六千年。个体一生不过七八十岁，脆弱得只要有一个地方不对劲就活不下去，在自然面前羸弱不堪——一场海啸能击溃数千家庭，一个西班牙流感就带走了上千万人，医院里哭声永远撕心裂肺，盒子里的火将每个人的骸骨燃烧殆尽，不顾他们的亲人在外面如何嘶号。

&esp;&esp;人类脆弱无知，驾驭不了自然，连萦绕在周身的生死都无法征服。

&esp;&esp;「人的存在是为了什么？有何意义？有何建树？」

&esp;&esp;那是一种极其空旷虚无的感觉。

&esp;&esp;——量子力学中说普朗克长度以下长度无意义，普朗克时间尺度以下时间无意义——连长度和时间都有无意义之时，更遑论‘人’的使命？空虚与无序弥漫在整个宇宙尺度中，又落到一个小小的跳动个体上，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

&esp;&esp;沈昼叶直直地发怔，陈啸之干完活儿将灯关了，簌簌脱了外套，去洗澡。

&esp;&esp;她拿被子把自己卷成个蚕蛹，以抵御空虚的侵蚀，过了会儿陈啸之洗完澡，趿着拖鞋窸窸窣窣上了床。

&esp;&esp;沈昼叶满腔悲春伤秋的破事不知该从何说起，索性装睡。

&esp;&esp;而正是那时，陈啸之揭开一角被子，把蜷成一团的女孩子搂在了怀中。

&esp;&esp;“……”

&esp;&esp;——太温暖了。

&esp;&esp;她耳畔冬雷阵阵，青年的脉搏坚定地搏动，肌肉下一颗年轻不屈的心脏。

&esp;&esp;那是生命无穷之力。

&esp;&esp;沈昼叶忽觉浑身酸软。

&esp;&esp;因为是人才会脆弱至斯，沈昼叶想。但也正因是人才会如此执着顽强。

&esp;&esp;因孱弱而死命求生，因渺小而生生代代仰望瀚宇，因无知而千百年来疯狂求索，在无意义的宇宙中探寻意义水面下的意义，将虚无里辟出参天的塔，谓之象牙。

&esp;&esp;正因易碎才会情感炽热，为其他个体肝胆俱裂。

&esp;&esp;……因生命须臾，才会山海风月地爱另一枚芥子。

&esp;&esp;陈啸之小心翼翼地扒拉了下她的脑袋，想让她睡得更舒服点儿，而下一秒，沈昼叶软乎乎地蹭进了他的怀里，甚至还搂住了他的腰。

&esp;&esp;“……”

&esp;&esp;“没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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