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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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明绷不住，偷偷地笑出声来。桔年伸出手，没好气地虚指着这一大一小，一言不发拿过筷子将鱼翻了一翻，完好无损的那机朝上，然后面不改色地将那条鱼端至早已摆设在开井一侧的案前，虔诚地祭拜。等她把鸡和鱼重新端回桌上，理应心虚的韩述和非明仍笑个不停。韩述说：&ldo;你拜的是哪一路神仙，这不是对别人赤裸裸的欺骗吗？&rdo;桔年坐到非明身边，韩述这才发现她的唇角也是上扬的，她终于忍不住也笑了起来，自我辩护道：&ldo;心诚则灵。&rdo;&ldo;吃饭吧。&rdo;桔年给非明装了一碗汤，见韩述老老实实坐在那里，她迟疑了一会，顺手也给他装了一碗，低声说：&ldo;我没预料到你来，潦糙了些，你将就着吃吧。&rdo;韩述赶紧伸手去接，顿觉受宠若惊，美滋滋地喝了两口，借着这良好得不可思议的势头，投桃报李地夹起最好的一块鱼ròu，殷勤地往桔年碗里送。他起初还有些惴惴不安，怕自己再次热脸贴在冷屁股上，非明的目光也呈一条抛物线，一路跟随着筷子的轨迹，小心翼翼地查看桔年的反映。桔年专注地吃饭，连头都没有抬，她沉默地吃下碗里的鱼，过了一会，抬起头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ldo;鱼蒸得太老了。&rdo;韩述当即也笑了起来，非明跟着笑，谁都不愿意去深想，一条蒸得太老的鱼有什么值得高兴。天色渐渐地暗下来，屋子里老旧的日光灯时不时忽闪一下，炮竹声还在远远近近地炸响，很奇怪的是，本该嘈杂的声音，在这样的时刻里，却让人感觉莫名的安宁，很多很多的东西在这安宁里被悄无声息的抚平了，像风抚平岩石的疮痍，像浪抚平沙滩的脚印。除夕之所以珍贵，无非是个团圆。韩述安静地享用他近三十年人生里最&ldo;潦糙&rdo;的一顿年夜饭，夜色终于降临。他以往从不喜欢黑夜，那所有的呼朋唤友，狂欢嬉戏带来的快乐欢腾恰如一阵风，短暂的充盈后消失无踪，徒留一个空荡荡的缺口和让他心慌的回声，而现在，一颗心莫名地就被这安静的夜填满。他第一次想到了&ldo;圆满&rdo;。晚饭过后，韩述主动请缨洗碗，桔年没有跟他客气，两人一块收拾终归是快一些。等到一切整理停当，非明还不肯乘乘上c黄休息，斜斜得靠在正对着院门的一张竹椅上，好在身上还盖着桔年给她准备的厚厚的毯子。桔年怕她着凉，走过去摸摸她的额头，却发现院子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只有旧式的屋檐还有滴滴嗒嗒的水滴打落下来，无声无息地没入夜色中的枯叶地里。空气中有种水气、腐叶、泥土和爆竹声硝烟味混合的湿润的味道。韩述走到一立一坐的姑侄俩身边，深深地吸了口这万家团圆的冬夜，冷落庭院细雨初歇特有的气息。非明扭头看着韩述，突发奇想地说：&ldo;韩述叔叔，我好想再跟你打一场羽毛球。&rdo;韩述本起说：&ldo;好啊，我车上就有现成的球和拍子。&rdo;然而话已经到了嘴边，他才觉出桔年的沉默和非明童稚和一张脸上隐隐的帐然。他差点就忘了，以非明现在的身体状况，一顿晚饭坚持下来已经足以让她体力严重透支，更遑论激烈的体力运动了。也许就边非明自己心里也再清楚不过，所以这样简单的一个要求，她只说&ldo;我想&rdo;，而不能说&ldo;我要&rdo;。因为她知道自己办不到。韩述拼命地回忆，十一岁，或者是十二岁，这个年纪的自己在干什么，不光是他，所有童真年华的孩子都应该天经地义地享受飞扬跳脱的蓬勃，而非明，可怜的孩子，也许她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虚弱而无能为力地度过这个夜晚，仅此而己，却不可得。韩述向来也知自己最善在言语上讨人欢喜，他想让非明高兴一点，然而绞尽脑汁，平日的巧舌如簧竟然不知丢失去了哪里，他这才感到在生老病死的命运面前言语的无力。恰好这时，桔年停在廊檐下的一辆自行车跳入他的视线，韩述不由得眼睛一亮，兴致勃勃对非明说：&ldo;要不我们来骑自行车。&rdo;非明脸上露出了一点点兴奋之色，小鸡啄米似地点头，&ldo;好啊好啊，我都还不会骑，姑姑说要等到我上初中以后才放心让我骑自行车上学。&rdo;韩述笑着走向那辆自行车，&ldo;以后我来教你，一点都不难。不过今天你乘乘坐后边，韩述叔叔载你去转一圈。&rdo;他说话间已经把车推到院子里，试了试脚踏板，却发觉车子一路都在发出种奇怪的&ldo;哐嘟&rdo;声，他不由得低头检查，原来这年代不明，疑似古董的自行车连车链子都断了，后轮瘪鳖的滚着钢圈。韩述目瞪口呆，&ldo;谢桔年，你这是什么破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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