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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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节（第2页）

&esp;&esp;徐然悻悻一哂，“借殿下吉言。千里送君终有散，今日一别，山高水长，望殿下兀自珍重。”

&esp;&esp;说罢，他俯身深深行一礼。

&esp;&esp;到底是教养出众的世家公子，再抬头时，他已恢复到一贯的清风霁月神色，转身大步离去了。

&esp;&esp;陆茗庭望着他翻身上马，一骑绝尘离去，方拂落车帘，揉了揉额角，“起驾吧。”

&esp;&esp;……

&esp;&esp;自京郊一路向西北而行，沿途阔野千里，江河湍急，偶有狂风来袭，吹起黄沙漫卷，遮天蔽日。

&esp;&esp;雁门关外，一行人马早早等候在此。

&esp;&esp;明黄的御撵里坐着年轻的帝王，他望着远处长河落日，眸中风云变幻，脑海中涌现的，却是扬州伴着丝竹管弦的小桥流水，和那小秦淮里的烟波画船。

&esp;&esp;扬州是他永不忘怀的桃花源。

&esp;&esp;母妃地位卑贱，在他幼时便死于后宫争斗之中，后来父皇立长兄为太子，那毒妇为稳固亲子的东宫之位，对皇嗣赶尽杀绝，他无母妃帮衬，又聪慧出众，深受父皇宠爱，自然首当其冲，成为那毒妇的眼中钉肉中刺。

&esp;&esp;十岁那年，父皇缠绵病榻，毒妇愈发肆无忌惮，宫中皇嗣接二连三的丧命，暗杀他的刺客来了一波又一波，乳母只得带他仓惶逃离景国，遁入大庆境内。

&esp;&esp;时景国人多在大庆经商、旅居，两人一路风餐露宿，抵达扬州明月楼，从此隐姓埋名度日。

&esp;&esp;彼时他一身阴狠，满腔血液灼灼沸腾，日夜所思皆是嗜血复仇之事，如同一匹意外闯入明月楼的孤狼。

&esp;&esp;便是那时，他遇到了陆茗庭。

&esp;&esp;少女的笑靥若春晓之花，攀着他的手臂娇声唤他“小哥哥”，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扬州三月里，她如熏风入怀，将他满身咒怨都吹散殆尽，只余下无尽的平静和与温柔。

&esp;&esp;于是，少年将过往的皇室秘闻都藏于胸中，装作平平无奇的小厮仆从，白日里前后相随不离其身，夜晚吹灯伴她入眠，在书案之前手把手教她画花鸟虫鱼，在小轩窗前听她娇声背诗书典故。

&esp;&esp;一个落魄皇子，一个瘦马孤女，两人相依为命，在无边暗夜赏皎皎月色和漫天星光，在无边春晖里漫步桃花小径，在覆山大雪中漫寻青山古寺……就这么并肩依偎，相伴十年，她成了他最亲近的人。

&esp;&esp;然而惊变陡生，一年之前，那个她安然入眠的夜里，他的心腹不远万里而来，告知他景帝即将薨逝的宫闱秘闻。

&esp;&esp;被埋藏多年的复仇心事一旦被勾起，便如燎原烈火，再难扑灭。

&esp;&esp;于是，他和她匆匆告别，同乳母一起返回景国，而后斩毒妇，杀太子，将整个景国的江山都踩于脚下。

&esp;&esp;登上皇位的那天，他做的法，甚至不惜大动干戈，三军压境。

&esp;&esp;“皇上，长公主的车辇已经到了。”

&esp;&esp;侍卫的声音将他从回忆拉回现实，尹承望着远处的飞鸟离林，绿波阵阵，凝神片刻，方扬唇低笑一声，起身出了御撵。

&esp;&esp;幸好天随人愿，如今心愿达成，他终于觅得此生所爱。

&esp;&esp;车辇驶出雁门关，彻底离开了大庆国境。

&esp;&esp;陆茗庭双手紧攥，指节泛白，若不出意外，顾湛此时已经被元庆帝从昭狱释放，从此贬为庶人，此生不准踏入京城一步。

&esp;&esp;虽然跌落凡尘，但胜在性命无虞。

&esp;&esp;明明事情依照她的设想发展，每一步都走的毫无差错，可她心头却如擂鼓一般，愈发郁躁不安。

&esp;&esp;她咬着樱唇，听到珍果的声音从马车外传来，“殿下，已经瞧见景国的人马了，那明黄的……似是景帝的御撵！”

&esp;&esp;随行的宫人见景帝亲自来到雁门关外迎亲，皆暗叹其对长公主荣宠非常。陆茗庭却不以为意，打心底觉得这只是少年情分使然。

&esp;&esp;直到车辇落地，一双明黄绣云海纹的靴履踱至跟前，他亲自掀开帘子，含笑冲她道，“茗儿，许久不见。”

&esp;&esp;整整分别一年，他近乎贪婪的凝望她的如画眉眼，她报之一笑，伸手搭上他的大掌，起身钻出车辇，还未来得及开口，远处一人一马疾驰而至，带起黄沙阵阵。

&esp;&esp;那令官翻身下马，仓惶跪地道，“禀皇上，大庆境内急报！辅国将军顾湛发动兵变，起事逼宫，联合滇王和西北节度使一并攻入禁廷，当场弑杀元庆帝及皇族数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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