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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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节（第1页）

&esp;&esp;两个将士一见是他，奇道：“小秦先生怎么过来了？”

&esp;&esp;囚车内的沈雁清闻言终于有所动作，半抬起眼看着多日不见的纪榛。

&esp;&esp;半月内，沈雁清大部分时候都困在这站都无法站立的囚车里，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就算离了这矮车，他身上层层叠叠的枷锁也牵制着他的一举一动，如此催折下，早不复素日的神清骨秀，唯一双冷冷清清的眼睛还能窥见他从前的些许风韵。

&esp;&esp;纪榛朝守卫挤出个笑容，“我能单独和他说说话吗？”

&esp;&esp;守卫犹豫片刻，到底记着纪榛在蒋蕴玉那里的优待，还是应承了，走出十几步外。

&esp;&esp;这是出征后纪榛

&esp;&esp;蒋蕴玉最终还是无法避免跟曾经的战友一决。

&esp;&esp;攻破城门的那刻，他亲眼见着曾共同奋力杀敌的战友为表效忠天子之心，引颈死在他面前。

&esp;&esp;这夜大军在城中歇下，蒋蕴玉站于城墙上痛饮烈酒，无论多少将士去劝都被他赶跑，众人只好找到了纪榛跟前。

&esp;&esp;“小秦先生，小将军最听你的话，你好生安慰他吧。”

&esp;&esp;军中无人不知蒋蕴玉对纪榛的厚待，战争这样残酷凶险，愣是没让同样身处军营的纪榛沾半点血腥。更有甚者在传二人早已情根深种，只待时局安稳就互通心意。

&esp;&esp;纪榛独步行至寂寥的楼台，朦胧见，灯火一线，银甲于冷月下泛着森森的寒芒。

&esp;&esp;蒋蕴玉坐在高高的墙垛上，地面堆积了几个空了的酒坛子，他双掌往后撑，头望月，遥望着远处的灯火。光辉从他姣丽的眉眼一路流泻至精巧的下颌，在溟濛的月夜里，乍一看还是有几丝雌雄莫辨。

&esp;&esp;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耐道：“本将说了谁都不许上来烦我，活腻了”

&esp;&esp;蒋蕴玉回头，见到幽光处的纪榛，怒斥戛然而止，不自在道：“怎的是你？”

&esp;&esp;“怎么不能是我？”

&esp;&esp;纪榛小跑着上城墙，本想学着蒋蕴玉坐在城垛上，走近一瞧，蒋蕴玉两条腿荡在半空中，底下半点儿防护都没有，他顿时打了退堂鼓。

&esp;&esp;蒋蕴玉却一眼就看穿他的心思，在他往后退时一把捞住他的腰，纪榛叫都没来得及叫就一屁股坐在了城垛，只不过与蒋蕴玉是反方向，他随时可以跳回地面。

&esp;&esp;纪榛慢慢地往下看了眼，夜色漆黑望不到底，他又咻地把脑袋转了回来。

&esp;&esp;蒋蕴玉笑话他，“胆小鬼。”

&esp;&esp;他也不反驳，“我本来就怕高，哪像小将军这般英武，天不怕地不怕。”

&esp;&esp;两个墙垛隔着半臂的距离，蒋蕴玉担心纪榛摔下去，握住了纪榛的手腕，握紧了不放开。

&esp;&esp;纪榛指尖抖了抖，没有躲蒋蕴玉的动作。他嗅着空气里的酒味，低声问：“夜深了，将士们都很挂心你，你什么时候回去歇息？”

&esp;&esp;蒋蕴玉注视着幽暗里纪榛炯亮的眼瞳，沉默几瞬，说：“我带兵出行时，他亦在行列里。我们出生入死，并肩杀敌，没想到今日是我将他逼到了死路。”

&esp;&esp;纪榛知他说的是自戕的校尉，咬唇，“他会明白你的苦处。”

&esp;&esp;可那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再多安慰的言语都显得太过苍白。

&esp;&esp;“其实他说得何尝有错？”蒋蕴玉道，“我确实是乱臣贼子，谋逆反贼”

&esp;&esp;纪榛凝注着神情哀戚的蒋蕴玉，当日神采飞扬的小侯爷已蜕变成英姿勃发的大将军，一声嘹亮的号令即可调动千军万马，可这期中所受的苦楚与磨难又怎是寥寥数语就能讲清？

&esp;&esp;他们都不再是儿时无忧无虑，会为了一颗袖扣、一个箭头、一坛香酒就大打出手的少年。

&esp;&esp;就连不谙世事的纪榛也被迫学会察言观色，明白了眼泪的酸咸，失去的痛切。

&esp;&esp;长成的代价要走过漫漫的荆棘路，途中留下血和泪，谁都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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