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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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你还能自欺欺人多久（第1页）

&esp;&esp;男人到医院时，谢父已经服了药休息。病房很安静，只机器的偶尔一声响。

&esp;&esp;当年为了撒那口气，他以超出市场价值百分之十的份额强行收购谢父公司。对于谢父的中风，他难辞其咎。现在由他安排谢父住院，很合理。

&esp;&esp;谢父呼吸微弱，低低梦呓着。

&esp;&esp;男人附耳，后者含糊不清的，是在喊‘我的小南星……’。

&esp;&esp;生女肖父。仔细看谢父，两人眉眼还是相似的。叶倾帮他掖了掖被角，余光却撇见枕头下有本厚本，可能常被人摩挲，已经轻微卷边。

&esp;&esp;看起来像本画册。谁的画册，被谢父一刻不能离的放在枕下？

&esp;&esp;还有谁呢。

&esp;&esp;叶倾控制不住自己的手，抽将出来一看，土土的很有年代感的一本画册。浅粉的面，柔软的纸张摸在手心细腻、光洁。

&esp;&esp;他垂下眼，食指黏在首页，黑眸中划过了丝不甚明显的情绪。

&esp;&esp;仿佛鲛人的魅惑，又像是天女的梵唱。有声音在男人耳边、轻轻的问。‘你准备好了？’

&esp;&esp;深吸一口气，语音和脑海里的声音化为一体，他说。‘我准备好了。’

&esp;&esp;轻轻一揭，炙热的光芒仿佛穿透纸张扑面而来。

&esp;&esp;浓绿叶子的波浪沿着墙壁倒卷下来，垂帘一样点缀着赛场，盛夏时分里的球场热浪袭人，空气像水波一样微微震动，精细到阳光下少年挥洒的汗珠都纤毫毕现。

&esp;&esp;那是高中时代的最后一场比赛。

&esp;&esp;他神色晦涩。要怎样认真的观察，才有这样的形神兼备。叶倾停顿了好久，才缓缓揭开下一页。

&esp;&esp;这次是张意气风发的素描。少年身后的屏幕，密密麻麻纵横着山川星河，说到兴起时，做出的高举手势都被一笔笔还原。

&esp;&esp;还记得这是大学的某次演讲。那次的演讲事先没做宣传，现场人不多——想不到连这谢南星也看了。

&esp;&esp;他再次翻动纸张。

&esp;&esp;大块遍植细叶芒草的山地，洒金般的日光浮在叶尖上，年轻男子一身骑装从高坡一跃而下，临风飘举，劲飞似箭的丰姿。

&esp;&esp;是大学社团组织的一次山地比赛。

&esp;&esp;再下一张。倾泻而入的雪白光华像被月色浇灌，苍凉天地间一片白芒，一点一点明晰起来的，是男子身着登山戎装踏雪而来，那蓬勃有力的速度带动着画面，有种他即将走出来的错觉！

&esp;&esp;……

&esp;&esp;直到最后一张，男子从车驾中走来，收敛了一身的锐气，挺拔若竹。

&esp;&esp;这一册几乎刻画尽了少年时代至今的全部历程。其间的每一步，在他目光不曾看到的地方，有个人傻傻的、以她的方式叙说着爱意。

&esp;&esp;他的手指缓缓落在攀岩素描的下方署名上。

&esp;&esp;在这之前她的手还好好的，所以这些画灵气逼人，字体娟好。

&esp;&esp;接着，画风就完全变了。糟的不能再糟的笔触，一笔笔的艰难。其间饱含的痛苦，他透着画布都能感受。

&esp;&esp;轻抚画册，叶倾恍然忆起了曾经。

&esp;&esp;那年她还是刚入职的小员工，因为容貌姣好被调到前台。偶尔程前忙时，她会替他送茶进来。口味，却比跟了他好几年的程前还要懂他。

&esp;&esp;“好，看吗？”

&esp;&esp;叶倾抬头。是床上谢父睁了眼，目光和自己一样落在画本上，出奇的温和。

&esp;&esp;一缕阳光破云而来。谢父神色安详，他发音很慢，却不着急。“能把，画册，还给我吗？这是我家，小南星，最喜欢的。”

&esp;&esp;他颤颤巍巍的伸手，好像没认出叶倾是画中人，又好像刻意的忽视了他。

&esp;&esp;虽然并没有见过几面，但这是南星的爸爸，他妻子的父亲。叶倾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手中脱力，画册被谢父抽了回去。

&esp;&esp;“这是，小南星，的东西。不相干，的人，不能碰。”他轻轻抚摸着画上的少年，却不肯看真实的叶倾一眼。

&esp;&esp;最喜欢的，是不相干的人。

&esp;&esp;叶倾抿了抿唇不说话，替自顾自赏画的谢父调好药剂，转身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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