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螳螂捕蝉,看起来追踪而至的黄雀还不止一拨,所有人聚齐在候车站大厅。
一把锋利的尖刀在人缝中亮出凶相,以猝不及防之势割向陈瑾的背包带。
刀锋不长眼,自然也不认识眼前的真神夜叉,那两双试图劫货的贼眉鼠眼一左一右夹击薛队长。薛谦眼眶边缘立时爆出灼热的焰气,一脚靶向精准地踢歪了其中一人的手腕子,却被另一个家伙手持利刃割破背心,划伤了臂膀。
俩小毛贼论手脚功夫稀松平常,只配在咱薛队长门下磕头点地的,但旁门左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这些混子挥刀乱扎无所顾忌,而薛谦恰恰是有所顾虑的,他不能乱来,只能左支右绌撤退防守。
四周围观看热闹的人群千姿百态表情生动,既无意帮忙,也不挪开步子让路退走。
薛谦气得从牙缝里骂出一句。刑警队长当然有枪,但不能随便乱放,每一发子弹都有数的,打一发都得跟上级写材料汇报,麻烦得很。他藏在衣服下面后腰枪套里的枪倘若掏出来撩一梭子,很容易误伤这群无聊又无知的看客。这年头穿制服的最不好做,毛贼伤了警察一群人袖手旁观,倘若他薛队长由着脾气性子大打出手,警察伤了小毛贼,可就要登上各大门户网站今晚的社会版块头条了,弄不好被人录下来千夫所指狗血淋头!
薛队长听觉灵敏,车站内具有混响效果的噪杂背景音里,一声机械齿轮的轻动在他耳膜深处惊起颤动的涟漪。那个声音,就是扣动扳机前的轻响。
陈瑾那孩子毫无经验和防备,还在以凶狠的气势与小毛贼厮打。
薛谦在吃惊中没有犹豫,是以跃起来的姿势猛地一把推开陈瑾,将他的证人推离他脑海中根据声音和凭借经验判断出的靶心范围!
陈瑾尚不明就里,踉跄拌蒜着被这一下狠狠推到墙角,枪响了。
血水迸出时,激红了陈瑾原本晦暗苍白缺乏感情波动的瞳膜,让他万分吃惊而陷入震动。他大叫了一声……
凌河与严小刀也同时听见枪响,候车大厅秩序大乱,看热闹的群众开始一哄而散。
凌河来不及了,决定抄近路。他这近路走得极为粗暴霸道。他一脚踩上其中一排旅客候车座位的靠背,脚掌掌握着平衡腾空又跃过两排车座,十分敏捷。他就这么一路踩着座位靠背,独辟蹊径,像走钢丝一样,失去平衡时甚至毫不迟疑地踩了旁边一位无聊围观群众的肩膀借力……
薛谦被一股强大的冲击力推向墙边,捂着小腹同时护住头胸要害,还不忘回头瞥一眼他的证人。
他却眼瞅着凌河这家伙目不斜视地从他面前冲过去,不但没管他,凌河是一路目标明确直奔陈瑾掉落在地的背包。
我勒了去这姓凌的心机混蛋!……薛队长气得想从地上蹦起来,腹部出血的地方放射出螺旋状的尖锐疼痛。
凌河抢包时,恰遇其中一名已经倒地的毛贼还不善罢甘休,他一脚踩上那厮的脚踝。这是空手道里一记最简单的下劈下剁,那小毛贼听到自己脚踝处发出支离破碎的恐怖声音,痛得尖叫。
严小刀在步履蹒跚时出手动作依然洒脱,掌中有刀却无意伤人,只在飞身前扑时用刀柄狠磕了第二名小贼的膝盖窝。这个动作不大,但足以卸掉对手浑身戾气,严小刀以一个利落的前滚翻毫发无损地重新站到薛谦面前,弯腰关切地问道:“薛队长,您没事吧?”
执勤警员与保安从车站四面八方奔过来,迟来得恰到好处,正好擒住两名毛贼收拾残局。
“你手里还真有刀?……严先生你怎么过的安检?!”薛谦脑门上洇出一层汗珠,嘴上不能服软,这时还不忘了身为公门中人的执法责任。
薛谦低下头察看自己的伤口,哭笑不得地皱了下眉头。
他从被枪火烧烂脱线的廉价淘宝款尼龙腰包里,拎出那只碎了屏的掌上游戏机。
他的腰包被一颗子弹打穿,子弹恰好打在游戏机的金属外壳边缘,直接烧出一个黑洞,屏幕稀稀拉拉裂成马赛克式的碎片。子弹头触到他身体时已成强弩之末,绵软无力地剐破了他腹股沟处一块好皮好肉,给他打出一泡子血,没有伤到任何脏器。
车站执勤人员迅速辨认出两名抢包小贼的脸孔,就是常年混迹火车站的江湖混子,在当地派出所像走亲戚串门一样常进常出,早就挂了号的。
就在一小时前,火车站大门口,那两人收了五百元钱,受人指使抢劫陈瑾的背包,说事成之后再付给他俩两千五百块钱。薛谦气得当场骂人:“猪脑子,给你钱你就做,缺心眼儿啊你们俩?让你们俩替人扛炸药包你也干吗!”
只要拍出三千块,没准真能找到没脑子的愿意替人扛炸药包。
那两个蠢货收钱做坏事完全不知内情,待到知晓他们出手伤害的对象是外地过来办案的刑警队长以及警方手里重要证人,这回惹着阎王了至少得关几年,立时吓得屁滚尿流,在警车里一阵磕头捣蒜地喊冤。
花钱指使他们的人,早就随着候车大厅内做鸟兽散的看客消失在茫茫人海中,监控内留下的影像戴有伪装、极度模糊。薛队长锉了一下后槽牙,那人胆子太大了,敢躲在暗处对他撩了一枪。
手段太嚣张了。
薛谦出门办案一般都穿便衣。他那时设想,对方应当是不清楚他的身份才敢下手吧?
陈瑾坐在墙边沉默不语,似乎受到强烈的震动,身子像是被钉在那里纹丝不动,总之没有再试图溜号逃跑。
薛谦捂着伤口自己站起来,一把按住凌河:“凌先生想截胡?你不能这么不厚道吧!”
“截胡的明明是你。”凌河将面庞上全部细微的表情最终化作嘴角一丝扯动,毫不示弱,“那就见面各分一半,薛警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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