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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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4节（第1页）

&esp;&esp;推动活塞，药液从金属的针筒里缓缓推出?，注入肌肉。

&esp;&esp;翠娘微微皱了皱眉，但不曾叫痛，反倒拉了拉身?边的被子?，挡住腹部的梅疮。

&esp;&esp;注射完成。

&esp;&esp;程丹若拔掉枕头，说道：“好了，你?歇着吧。疼吗？”

&esp;&esp;翠娘笑道：“比蚊子?咬重些，不过，我倒是觉得好，不必喝苦药汁子?了。”

&esp;&esp;“有人不怕疼，有人不怕苦。”程丹若浅浅笑着，表现得十分淡然，好像闲话家常，“但有的药不能入胃，会损失药效，有的药却偏要喝下去，效果才快，这都是看方子?的。”

&esp;&esp;翠娘被她的镇定感染，绷紧的肌肉慢慢松弛。

&esp;&esp;程丹若放下帐子?，让她能安心地躲在?后?面，却打开了窗户，让八月的阳光照进昏暗的房间。

&esp;&esp;“大同的太阳一直很好。”程丹若看着外?面洗晒的仆妇，衣裳挂晾在?绳索上，飘飘荡荡，空气中有皂角的气息。

&esp;&esp;“如果愿意的话，和?我说说你?的事?吧。”她道。

&esp;&esp;翠娘嘴唇翕动，似乎想开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esp;&esp;像她们这样的人，没有人关心她们的故事?，没有人在?乎她们的来历，她们只是在?特定场合出?现的花瓶，用来装点，用来泄欲。

&esp;&esp;时间久了，总会恍惚地觉得，自己仿佛没有来历，没有过去。

&esp;&esp;但谁不是娘生爹养的呢？

&esp;&esp;挂枝儿

&esp;&esp;翠娘的?本?名叫菊娘，因为她出生的?时候，路边开着?许多野菊花，她爹随口就给她取了这名字。

&esp;&esp;七岁以前，翠娘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慢慢的?，大姐提着?包袱去了别人家，二姐有一天就不见了，后来就轮到?了她。

&esp;&esp;她爹把她领到?一个妇人家里，拿走了一袋小米就回去了。

&esp;&esp;她愣愣地看着?爹离开，却没去追，因为妇人拿了碗热粥给她喝。

&esp;&esp;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喝到?过小米粥了，米的?香气诱惑了她，她傻傻地看着?，抢过来“咕咚”“咕咚”灌进嘴里，把嘴巴里烫出了泡，还一点没觉得。

&esp;&esp;妇人说：“以后你就待在我这儿?。”

&esp;&esp;她傻乎乎地以为，爹是把她送来过好日子，开心地笑?了。

&esp;&esp;但很快，妇人就带她离开熟悉的?地方，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esp;&esp;等到?她依稀明白了什么，却再记不清家在何处。

&esp;&esp;妇人把她交给了“妈妈”，她变成?了“妈妈”的?“女?儿?”。

&esp;&esp;妈妈有很多“女?儿?”，她有很多“姐妹”，有的?姐妹脾气火爆，大哭大闹，没几天，就能听见她们撕心裂肺的?哭声。

&esp;&esp;接着?，她们要么就变乖了，要么就不见了。

&esp;&esp;翠娘小时候，有点木愣愣的?，总被人说不开窍，凡事慢一拍。对?她来说，这个世界有好多无法理?解的?事，她都不懂，吃了睡，睡了吃。

&esp;&esp;因为笨笨的?不闹腾，虽然挨打受骂少不了，她却始终没消失不见，稀里糊涂地长?大了。

&esp;&esp;她开始学琵琶，这是翠娘第一次接触到?这种东西，她觉得叮叮咚咚的?很好玩，所以一直弹。

&esp;&esp;但除了弹琵琶，吃饭，伺候人睡觉，翠娘再也?没学会别的?本?事。

&esp;&esp;如今，她才知道，这都是妈妈们的?手段——打怕她们，养废她们，这样她们就跑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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