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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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第1页）

&esp;&esp;程浪适时搁下刀叉，摆出认真倾听的姿态，沉默地看着她。

&esp;&esp;徐翘抿了一口酒，思索片刻，才慢吞吞地说：“我妈走得早，我爸老觉得我缺了很多东西。人家小朋友放学有妈妈接送，在学校跟妈妈做亲子活动，作文题目‘最爱的人’写和妈妈的故事，我都没有。所以他一直在别的地方补偿我，我小时候经常听他说——人家小朋友有的，我家小朋友也不能少。”

&esp;&esp;“只不过后来我长大了，父女之间不好这么肉麻，而且我弟弟也记事了，他觉得太偏心我，会让我弟弟不舒服，所以表面上就对我凶巴巴的，但其实还是挺关心我，钱也随便我花，家里的衣帽间都为我扩建了好几次，我后妈都没有这么多包包衣服和首饰。”徐翘咬咬嘴唇。

&esp;&esp;“我爸做珠宝也是因为我。我小时候喜欢在海边捡贝壳，把乱七八糟的贝壳串成项链手链，他就说以后给我最贵的‘贝壳’。还有金禄珠宝一开始其实叫福禄珠宝，是我爸听说我被学校同学起外号叫‘葫芦娃’，一生气才改叫了金禄珠宝。”

&esp;&esp;徐翘的叙述不太有前后逻辑，听起来乱糟糟的，但这样真实不设防的样子，看在人眼里反倒有些可爱。

&esp;&esp;程浪静静地看着她，在她停下来后才问：“你不怪他吗？比如他沾赌这件事。”

&esp;&esp;“当然会怪。但他是因为我妈走了，那段时间很崩溃，才会沾染赌瘾，那染了瘾又不可能说戒就戒，这些年他也有努力在改，多数时候还是在正经做生意的。”徐翘撇撇嘴。

&esp;&esp;“那给你找后妈这件事呢？”

&esp;&esp;“这个还好吧。”徐翘看看天花板，“我妈留给我的信里，就跟我说，如果我爸给我找了后妈，让我不要怪他，他还年轻，没道理终生不再娶，而且我的成长过程中，总需要一个‘妈妈’，来陪我做爸爸做不到的事。女儿跟后妈本来就这样嘛，我把她当成我妈妈的替代品，她把我当成日常生活里的附加任务，谁也不跟谁交心，挺公平。”

&esp;&esp;程浪的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在我面前可以说实话。”

&esp;&esp;“这就是实话啊。”徐翘一愣之下又从他这话里听出点别的味道，“而且什么叫在你面前啦，你有哪里比较特别吗？”

&esp;&esp;“特别在于……”程浪想了想，“我听得出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esp;&esp;“……”意思是他特别聪明呗？

&esp;&esp;气氛破了，徐翘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小心矫情了一把，跟这男人讲了太多，开始埋头吃饭。

&esp;&esp;程浪也不勉强追问，当作无事发生，等到晚餐结束，才再次开口：“以前跨年夜在家做什么？”

&esp;&esp;“看看电视之类的，零点抓着我弟放仙女棒。”徐翘答完，警惕地看看他，“干吗，你吃完饭还不走？”

&esp;&esp;“走去哪里？”他扬眉。

&esp;&esp;“回你自己家啊。”

&esp;&esp;“我家没人，回去做什么？”程浪摊手，“我也是

&esp;&esp;徐翘和电影里的女主人公在同一时刻惊恐地瞪大了眼睛，火箭升空般原地弹起。

&esp;&esp;“啊——”这是电影里女主人公替徐翘喊的。

&esp;&esp;徐翘一个激灵杵在沙发边，眼睁睁看着程浪失态地躬起背脊，开始确认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好事。

&esp;&esp;刚刚电影进入关键情节，她太过入戏，去抓抱枕慰藉忐忑，抓了两下没抓到，第三下终于抓着了……

&esp;&esp;抓着了一大团说软不是很软，说硬倒也没那么硬的东西。

&esp;&esp;徐翘看了眼随她起立而掉落在地的那对抱枕，打出个冷嗝，缓缓抬起自己这只曾经在牌桌上翻云覆雨的右手。

&esp;&esp;她这手气真的不错，前有医院睡梦里拍了程浪一屁股，后有公寓跨年夜精准打鸡，回回都是一爪致命。

&esp;&esp;徐翘不忍直视地，比了一个抓的手势，一抬眼，在昏暗明昧的光线里，对上程浪看过来的眼神。

&esp;&esp;她飞快把罪魁祸“手”藏到身后。

&esp;&esp;程浪皱眉低头，轻轻抽了口气，好像暂时失去了跟她算账的行动力。

&esp;&esp;徐翘心里咯噔一下。

&esp;&esp;不会坏了吧？

&esp;&esp;她犹犹豫豫地，迈着进两步退一步的探戈步伐，慢慢走到他面前蹲下来，从下往上观察他的脸色：“对，对不起啊，要……要给你叫救护车吗？”

&esp;&esp;程浪掀起眼皮，一言难尽地看着她，深呼吸调整着心率：“不用……”

&esp;&esp;“真没事？”徐翘蹲在地上，十根手指无措地弹拨着空气，回想着程浪当初的“十五分钟”，脑子一抽忧心忡忡道，“这样以后不会连十五分钟都没了吧？”

&esp;&esp;程浪的目光凝滞在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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