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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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第2页）

&esp;&esp;三更夜里，忽然起了疾风骤雨，窗子来不及关紧，那水便一盆一盆地往屋中泼来。水里头掺着绿的叶、黄的花，在桌上开了又谢。

&esp;&esp;婆子湿了半身衣裳才将窗门封住。

&esp;&esp;“主母，扰着您了。”见许梓君披了一身灰青色袍子走来，婆子连忙去扶她，又见自个儿身上水珠不断，立马收了手。

&esp;&esp;“主母，我让人给您端一杯安神汤吧。”

&esp;&esp;她哪里喝得下汤，白日赐给那只畜生的不也是一碗汤嘛。

&esp;&esp;许梓君微微摆摆手，朝婆子看了一眼：“去换身干净衣裳，免得着了凉气。”

&esp;&esp;“谢主母。”

&esp;&esp;“等等。”

&esp;&esp;“主母可还有吩咐？”

&esp;&esp;“今日赐死那只狗，看狗的那个女使可有什么异动？”

&esp;&esp;“不曾。她一直跪着，没求饶也没怨怼，连一滴泪都没流。”

&esp;&esp;遣退婆子后，雨滴撞在屋檐上的声音更烈了，咚咚咚，咚咚咚，一声比一声扎实。

&esp;&esp;许梓君听得心神不宁，随手捻起一片飞花。它本在开得最盛时，却逢雷雨，从此再无花期。

&esp;&esp;霍钰会怪她这个娘亲吗？

&esp;&esp;怪她将尊卑秩序、大人世界血淋淋地撕给还琼看。

&esp;&esp;怪她将无辜闻人椿当作杀鸡儆猴的牺牲品。

&esp;&esp;女使婆子亦有善心赤忱之人，淤泥之中亦可开高洁白莲。她许梓君活这些年，其实怎么可能不知道。再不济，陪在她身边的那位婆子也是其中典范，从来尽忠职守，从不逾越半分。

&esp;&esp;可她赌不起这十之一二的运气。

&esp;&esp;这世道吃人吃惯了，逞一时善良，保不准就教你领略电闪雷鸣暴风雨。她不能让钰儿和还琼在她摔过的地方再摔一次。

&esp;&esp;今夜，霍府之中对雨失眠的人似乎格外多。

&esp;&esp;闻人椿累极了，四肢好似被抽去力气，伺候完霍钰洗漱，熄了灯，便软绵绵地化成一团，瘫在外头的榻上。下午在小山丘上，她没拘着自己，竟哭了一个时辰，哭得整张脸都藏不住疲惫消极，连霍钰房中一向寡言的两位婆子都看出了恻隐之心，宽慰她不要较真。

&esp;&esp;她怎么敢较真，又能同谁较真。

&esp;&esp;不过是一想到生死无常，由不得心头阵阵发酸。

&esp;&esp;瞧，此刻又有些忍不住了。她怕是彻夜不必闭眼了。

&esp;&esp;还没来得及拭去眼泪，就听见霍钰隐隐约约在叫她。

&esp;&esp;她想自己并未哭出声吧，未免扰他清眠，她甚至不敢辗转反侧。

&esp;&esp;“小椿？”他以为她睡了，又低低地叫了一声。或许是三更寒露太过清冷，他的声音听起来比白日里更真实，如平常人家的哥哥，谁都可以妄想拥有。

&esp;&esp;咽了咽口水，又抹了抹脸，闻人椿连忙跑进内室。

&esp;&esp;“怎么连鞋都不穿？”霍钰斥道。他才侧过身子，一定睛便是她那双透白的脚，躲在灰绿色的裤管下，显得愈发明亮，如同月光。

&esp;&esp;闻人椿慌得立马勾起了脚趾尖。

&esp;&esp;好在霍钰没再说什么，只是偏过了头。

&esp;&esp;“明日我便起程去往临安。”

&esp;&esp;怎么忽的提前了两日，不过不打紧，她早就备好了带给戏班众人的特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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