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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说到这里,弹了弹烟灰,脸上露出一种奇异的笑容:“相反,理智上知道这事情是不对的,但情绪上我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轻松?或者说是痛快,释然,解脱,等等,大概就是这样的。父亲,你可觉得我很变态。”
&esp;&esp;简墨没有说话,他坐在沙发上,双手交握,闭着双眼:“我原以为,以你的性格,那件事情对你的影响不至于大到让你变成这样。现在看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
&esp;&esp;“人都是会变的。”蒋袭没有否认。
&esp;&esp;“那件事情,我多少也要负上一部分责任。其实,你不必——”
&esp;&esp;蒋袭冷笑了一声,打断了简墨的话:“和你没有关系。如果我想让你插手,我早就向万千求援了,既然我自己没有这么做,那件事情就跟你竿子打不着。”顿了一下,“当然,事后我想起这件事情,心里也不是一点点没有怨过你。但当初我们离开的时候,约定的就是与父亲你保持宽松的联系,而不是你对我们二十四小时紧迫盯人的监控。既然当初我觉得这种状态很合适,就不会在事后怪你没有及时出手救人。更何况,就算你当初知道这件事情也没有出手,那也不是你的错。这本来就是我的历练,我也不是需要父亲时刻看护的婴儿。”
&esp;&esp;“并且——”他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并不仅仅是那件事情。那件事情只是因为发生在我身边,所以让我格外印象深刻。实际上,整个泛亚,每天,每时每刻,类似这样的事情都在发生。那不是一个意外,不是一个特例,而是一种普遍的现象。父亲,你救得了一个人,救得了一家人,可救不了所有的人。”
&esp;&esp;“正是因为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我才觉得:难道这个世界上只有无辜的纸人遭受原人毫无理由的伤害,如果有一天也有原人完全因为完全不是自己的错而遭到纸人的莫名欺辱,那也是活该吧!”
&esp;&esp;蒋袭的语气相当的平静。可简墨偏偏从这如水的平静中听出深沉的恨意,化不开,散不去。
&esp;&esp;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在受到伤害后,还能够保持清醒。其实,蒋袭的理智非常清醒,但也正是这份坚持的清醒,让他越发得痛苦,因为痛苦,所以放不开,忘不掉,淡不去。他最迫切地需求,是寻找另一种激烈而刺激的感官感受,让这种痛苦得到一种补偿和慰藉。
&esp;&esp;“蒋君袭做的事情,实际上这个国家大多数人都在做。”尽管站在开阔的广场中,简墨依旧觉得胸口窒息难去,“只是有的人做得漂亮,冠冕堂皇。有的人做得刺拉拉血淋淋,毫不掩饰。不是解除矛盾,而是直接扼杀矛盾。政府军覆灭纸人组织,纸人组织抵抗政府军。原人害纸人,纸人杀原人……本来就是解不开的结,索性也不要去解了。直接弄死对方,就天下大吉了。”
&esp;&esp;“这个结,没人解的了。”眼前明明是葱郁旺盛的绿色丛林,但在他的眼里却如同无边乔木萧萧下,“我也解不了,甚至一点办法都没有。不同的是,其他人处理的方式是直接扼杀,而我是尽量去无视,然后努力将那些还没有搅进这结中的人,以及无论如何不愿意被这结束缚的人单独区别出来,给他们制造一个尽可能不会成结的环境而已,就像隔离一种会传染的强力病毒一样,将他们隔离出来。”
&esp;&esp;“你不要想得太多。”简要眼神认真回答,少见的没有用“少爷”称呼简墨,“你不是救世主。你的能力,不过是在自己所能力的范围内,能帮一个是一个,能救一人是一人。实在救不了,也不是你的错。只能说是命运弄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一种冒险。活得幸福的,说不定哪一天转眼就会遭遇飞来横祸。活得痛苦的,也说不定某个拐角就能遇到转机。如果这也害怕,那也畏惧,那不如就一开始就自我了结算了。”
&esp;&esp;“有些事情,其实你开始就可以完全不管。比如我,比如万千,无邪,还有三十六子。相对这个世界大多数造纸师,你创造了我们,又给了我们选择自由,这已经是很大的幸运了。即便是亲身父母,也没有包办孩子们幸福的义务——即便有这个义务,也没有人有这个能力。生活是属于每个人自己,你无法为他们抉择,否则他们就成了你的傀儡。”
&esp;&esp;“你现在需要想想的是,怎么处理蒋君袭的事情。”简要将重点挑出来,“你向来不束缚自己的造纸选择何种道路去走。如今三十六子中已经有两人明确表示不希望搅进战争中,只想凭借自己的能力,过普通人的生活,你不一样没有任何反对。但蒋君袭不一样,他目前还没有明确表示与我们脱离关系,并且与三十六子中的其他人也隐隐有交集。比如小幺,现在还不知道他十三哥已经变了,那么小幺就可能随时因为蒋君袭陷入独游的袭击中。”
&esp;&esp;简墨叹了一口气:“对蒋君袭个人我没有什么处理。当初创造他们的时候虽是为了这场战争,但是如果他们有了其他的选择,我也不会做什么阻拦。只是他们的选择若是牵涉到其他人……我也是有私心的,你们三十九个人都是我的孩子。我不能因为其中一个孩子,将其他孩子都陷入险境。”
&esp;&esp;“万千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了,那么——向无邪,三十六子,纸人部落所有核心高层,以及其他与蒋君袭有牵扯的非核心部落成员通报此事。今后,禁止蒋君袭使用纸人部落任何资源,禁止任何人向蒋君袭提供、透露与纸人部落相关的任何情报。非危及其本人生命安全的情况下,纸人部落不得提供任何救援。”
&esp;&esp;“不过,此事对外保密,暂时……也不必知会独游高层——这是独游的家务事,他们自己折腾吧,我管不着。”
&esp;&esp;前面还说得斩钉截铁,最后一句话却还是软了口气。简要默默翻着白眼:这大概都是当爹的心情,孩子不争气,恨之欲其死,但到了关键时刻,总还是不由自主留下一线生机。
&esp;&esp;冯文娟的初稿很快就整理完毕了,在参考了陈元和喻潜的意见后,又做了数次修改。她的坚持让廖新在意识清醒后看过稿件后,才将它发到了总编的邮箱。高进从中给予了很多技术支持,保证独游的人不会顺着这邮件找到他们目前的藏身之处。
&esp;&esp;不过,这篇保密森严的报道既然经过了喻潜的到了万千的手里。有趣的是,万千几乎是同一时间,从另外一条线也收到同样的报道。
&esp;&esp;看完这篇报道,简墨的谁是异级站出来
&esp;&esp;“真是不好意思,家里没什么像样的吃的。”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将一大碗浓稠的白粥端给简墨,粥上各放了一些咸菜和青菜,接着又端了一碗给简要。然后她把白细的手指在身后擦了擦,尴尬地一笑,脸上红红的,十分不好意思的样子。
&esp;&esp;小姑娘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手脸也并不粗糙,看得出来至少原本也是小康水准以上家庭出生的孩子,并没有吃过什么苦的样子。
&esp;&esp;“我家其实之前不是这样,那个时候家里什么好吃的都有……但现在就只有这些了。你们千万不要觉得我小气啊!我们附近住的也都是差不多的。”小姑娘自尊心很强的,努力地解释着。
&esp;&esp;现在在外面简墨明面还是只带了简要一个人,假装堂兄弟两个出门谈生意访友,开始行程不定地在纸人部落各个区域“路过”。
&esp;&esp;简墨看着瘦瘦地小姑娘,想起自己水准没有任何变化的一日三餐,心里深深地怀疑自己和简墨今天是不是占了人家一家人一天的口粮,手里普普通通的白瓷碗也觉得分外沉重起来。
&esp;&esp;“现在这里米价怎么样了?”简要比简墨要持稳得多,一碗尽显囊中羞涩的白米粥并没有叫他的微笑有半分凝滞,轻巧地转开话题。
&esp;&esp;小姑娘见两人没有介意,表情也坦然下来,回忆了一下说:“上次我爸妈买米回来的时候说是五十六一斤,但那也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等到他们这次发工资去买,还不知道会涨到多少?”
&esp;&esp;简墨果然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这个价格让他颇为震惊。但没等他惊讶完,小姑娘却不以为然地继续说:“这个价格虽然跟以前以前比是贵的离谱,但跟我姑姑姑父他们住的b市比还是要便宜很多了。听出说那边米价有时候会超过一百块的,而且还限购。我姑姑本来想让我爸帮忙买些米寄过去。但是现在到处都乱,邮费也是贵得不得了,加上邮费还不如她自己买呢。”
&esp;&esp;各个地区受控的势力都不同,一批物资想要经过某地,要经过严格的审核。如果形式紧张,物资被直接扣押也是市场发生的事情——谁乐意看见战略物资流到敌人的地盘上去。所以本身就是粮食产地,或者接近粮食产地的地区一般情况还算好。但是那些本身就不产粮食,周围又有敌对势力的,日子就分外不好过。什么东西一旦紧缺起来,价格自然飞涨。
&esp;&esp;好在敌对归敌对,只要不是正打着的,也不是什么卡得那么死的。毕竟没有那个区域是什么都不缺的:有粮的可能没有能源,有能源的可能没有金属……即便明面上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私底下总归是要互通一下有无。再则,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几年来黑市上的交易随着战乱倒是越发兴盛了。简墨倒是知道,其中几个倒买倒卖的巨头实际上背后都是纸人部落的人,这些人也都是几年前无邪早年间预备下的。
&esp;&esp;简墨同简要与小姑娘闲聊几句,对现在世道也有了更切身的体会。
&esp;&esp;“听说再过去两个区的金山是一个叫纸人部落的组织占领着。”小姑娘竟然主动谈到简墨他们要去地方:“那个地方原人和纸人都可以和平相处,不会你欺负我我欺负你,而且不论是政府军还是纸人的军队都不会去骚扰,那边的东西比我们这边还要便宜一些……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可惜我家在这里,爸爸妈妈的工作也是,不然真想到那边去。”
&esp;&esp;简墨问:“听起来似乎不错。不过,到那边要求的是原人和纸人一视同仁,你可以接受吗?”
&esp;&esp;小姑娘马上回答:“为什么不能接受?现在这么乱,自然是哪里安宁去哪里好!更何况只是与纸人和平相处,我们本来就没想挑事啊。再说了,在原占区就一定好吗?如果你没有后台没有能耐,不一样被人欺负——今天,你们不也都看到了吗?那个打算抢我盐的坏蛋,不就是仗着自己家里有亲戚在政府军吗?如果不是你们帮忙打跑了他们,我铁定是要吃亏的。”
&esp;&esp;简墨默然。那个时代都不乏发战争财的家伙,权势大的发大财,权势小的发小财。今天小姑娘在买盐的时候就遇到一队混混,就守在售盐点外面,每个买了盐的人都要在他那里留下两成才能安然离开。不过遇到那些身强体壮态度强硬的市民,混混们也不敢强拿。但像小姑娘这类看起来体弱好欺负的,便绝不放过。可惜这位小姑娘虽然体弱,性格却并不好欺负,发生冲突自然是在所难免。
&esp;&esp;“现在原占区还剩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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