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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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绕屋一圈，落在阳台上。灯光忽亮，一对男女站在屋里，含情脉脉地看着他。温故微愕，定睛一看，才发现是一幅与人等高的图，挂在墙壁上，正对着阳台。画边是一张双人大床，显然，这是一间卧室，主人是一对夫妇。他从卧室里出来，顺着阶梯走到一楼。沿途，灯随着他的脚步亮了一路，却空无一人。他转了转，最后在沙发上坐下，静待主人归来。客厅是挑高落地窗，车灯从外面扫过，里面看得一清二楚。温故意识到主人归来，立刻端正坐姿，面无表情地看着门的方向。约莫过了十分钟，才有脚步声接近，然后，他门开了，一个高大健硕的男子握着个黑匣子，含笑入门，不等温故自我介绍，便冲着他连发三枚暗器。温故眸光一凝，暗器停在半空。男子一怔，皱眉道：&ldo;你是谁？&rdo;温故笑了笑，暗器落在地上，滚到一边。&ldo;在下温故，特来度你成仙。&rdo;男子扬眉道：&ldo;你知道我是谁？&rdo;温故道：&ldo;仲世煌。&rdo;男子笑道：&ldo;我像吗？&rdo;温故愕然道：&ldo;莫非你不是？&rdo;男子道：&ldo;亏我差点相信你是神仙，原来是个神棍，连谁是谁都分不清楚。&rdo;温故尴尬道：&ldo;我手里并无画像。&rdo;男子道：&ldo;不管你是谁，我劝你最后马上离开。不然……&rdo;他话音未落，一个高挑颀长的身影就从他身后挤了进来，看也不看温故，径自往楼上走。温故看男子神色，猜到几分，冲上楼的背影喊道：&ldo;你才是仲世煌？&rdo;&ldo;滚。&rdo;☆、苦心之劝（下）温故呆呆地看着仲世煌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举步欲追，门口的男子已冲进来的挡在面前，那只黑漆漆的匣子上插着一根黑色铁管，正对着他的眉心。男子声色俱厉：&ldo;再往前一步，我就开枪。这次不会手下留情。&rdo;&ldo;我并无恶意。&rdo;温故脚步微挪，鞋边碰到其中一枚子弹，子弹滚了几圈，到男子脚尖停下。男子低头看了一眼，又看温故：&ldo;你真的是神仙？&rdo;温故点头。男子问道：&ldo;你要度小仲先生成仙？&rdo;温故道：&ldo;若小仲先生是仲世煌，那便是。&rdo;男子道：&ldo;为什么？&rdo;温故道：&ldo;顺应天命。&rdo;男子道：&ldo;你应该提前预约。&rdo;温故茫然。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丢给温故，手里的枪还是对着他的脑袋：&ldo;一会儿打这个电话，秘书会替你安排时间。&rdo;温故拿着名片，默默地看着他。男子道：&ldo;我叫耿颂平，负责小仲先生的安全，你要是没什么事，就先……啊！&rdo;温故摆手，一阵强风刮过，连人带话拒之门外。一颗子弹在慌乱中射出，被温故随手放入乾坤袋中，又在门上下禁制，以免耿颂平进来。他将手中的名片被好好研究了一番，又拿出白须大仙送给他的门卡作对比，发现两者质地大小都有所区别，显然不是一种。也是，耿颂平与他非亲非故，怎会平白无故赠灵宝给他。他将名片收进乾坤袋，身影一晃，已到二楼。挂着等身高画像的卧室门微启，漏出一条细光。温故在门口止步，借门缝往里看。壁灯的光束散落在画上，犹如一道晦暗圣光，照着画上人的笑容僵硬而牵强。仲世煌坐在床边，双臂撑着身体，微微后仰，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画中人，神色木然。或许是他容色绝丽，使人不自主地心生怜意，明明面无表情，却看的温故无缘由的心酸。无需翻黄历，他也知：今夜不宜度化。温故默默转身。&ldo;谁？&rdo;仲世煌猛然坐直身体。温故踌躇了下，轻轻推开门。仲世煌眸光动了动，施舍般地落在他脸上，冷声问：&ldo;耿颂平呢？&rdo;温故道：&ldo;被我关在门外。&rdo;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落下一声玻璃碎裂的巨响，随即是一连串轻巧的脚步声向二楼奔来。温故反手关上门，在门和阳台处下了两个禁制，然后摸了摸墙，满意道：&ldo;他想进来，只有破墙。此墙不易破，我们可多谈些时候。&rdo;他回头，仲世煌手里已多了一个黑匣子。&ldo;此物于我无用。&rdo;温故道。仲世煌拿着枪，却没有瞄准，只是利落地上膛。&ldo;我来度你成仙。&rdo;温故又道。仲世煌抬起眼皮：&ldo;你是神仙。&rdo;温故老气横秋地摸摸白胡子：&ldo;正是。&rdo;仲世煌道：&ldo;怎么证明？&rdo;温故有意卖弄，朝着仲世煌身边的落地花瓶一指，花瓶砰然碎裂。他看向仲世煌，发现对方的脸色比适才还黑。仲世煌强忍怒气道：&ldo;这是我妈最喜欢的花瓶。&rdo;&ldo;……&rdo;温故对着墙，冥思苦想修复的法术。半柱香后，他觉得对一个剑修来说，这太难了。他尴尬地转身看着仲世煌：&ldo;我真的是神仙。&rdo;仲世煌道：&ldo;我不信。除非你会起死回生。&rdo;温故怔忡：&ldo;起死回生？&rdo;仲世煌道：&ldo;如果你能做到，你说什么我都照做，绝不反悔。&rdo;温故道：&ldo;你想救何人？&rdo;仲世煌道：&ldo;我爸……我父亲与母亲。&rdo;有求于人的时候，他不介意顺着对方的习惯来。温故迟疑道：&ldo;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请节哀顺变。往者已矣，来者可追。若令尊令堂在天之灵看到你颓唐萎靡，于心何安？&rdo;&ldo;你不肯？&rdo;仲世煌神色阴沉，温故道：&ldo;日有升落，花有开谢，生生死死，命中定数。&rdo;&ldo;神仙也有吗？&rdo;温故怔了怔。他飞升时日尚短，哪里清楚仙家事，支支吾吾道：&ldo;这，兴许有，兴许没有。我成仙方才四日。&rdo;仲世煌抬手对着他的脑袋就是一枪，&ldo;滚！&rdo;温故闪身躲过，看着墙上子弹打出来的坑洞，有些不悦：&ldo;你这人好不讲道理！&rdo;仲世煌冷笑道：&ldo;你知道就好。我这人不但不讲道理，而且嚣张跋扈，霸道横行，目中无人，不可一世！我要是当神仙，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爸妈从阎罗手里抢回来！第二件事是把所有看不顺眼的人活活折磨死！第三件事……&rdo;&ldo;住口！&rdo;温故看着他眼底的认真和冷意，心头一阵阵发冷。在修真界，除了剑修之外还有魔修。魔修修欲修情，最是放纵心性，肆无忌惮。以仲世煌的性格，纵然入道，也是由魔入道，能修得正果最好，修不成的话，却是苍生之难！他拳头捏了又捏，转身要走，突然想起碎裂的花瓶，又转过身来，无视仲世煌警惕的眸光，左手一挥，将花瓶碎片收入乾坤袋，瞬间消失在房中。白须大仙正晃着玻璃杯喝酒，温故满头白发垂头丧气地回来了。&ldo;你可见着仲世煌了？&rdo;温故点点头。白须大仙强忍着笑意道：&ldo;他是否一听得到成仙，立刻双膝跪地三叩首，一收包袱跟你走？&rdo;温故沉下脸道：&ldo;大仙明知故问。&rdo;白须大仙忍笑忍得双肩颤抖，嘴里还安慰道：&ldo;那小子不识好歹！你不必沮丧，功夫不负有心人。今日不行便明日，明日不行有来年。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我相信终有一日，他会领受你的良苦用心。&rdo;温故道：&ldo;他的父母亲过世了。&rdo;白须大仙掐指一算：&ldo;是受人陷害。&rdo;温故道：&ldo;谁？&rdo;白须大仙道：&ldo;你想为他报仇？&rdo;&ldo;这倒不是。&rdo;&ldo;你入门时，师父可曾告诫过，不要插手人间事？&rdo;&ldo;有。&rdo;白须大仙道：&ldo;你可知为何青圭叫你&lso;暗恋仲世煌而不得，以身殉，使其愧疚哀愍，舍富贵荣华而求道&rso;？&rdo;温故道：&ldo;大仙希望我度他成仙，让他的命运回归正途。&rdo;&ldo;这是其一。其二，你我虽在苍天衙供职，却也在天道之中，稍有差池，一样会改变天命。&rdo;白须大仙放下酒杯，幽幽一叹，&ldo;得道之前，我以为成仙之后可天地逍遥，无忧无虑，成仙之后才知，仙者虽高，却是芸芸众生最低。&rdo;温故茫然道：&ldo;此言何解？&rdo;白须大仙道：&ldo;仙者法力高强，寿命无边，为的却是守护天道。而天道运行，为的是芸芸众生。如此算来，我们岂非是芸芸众生最低？&rdo;温故沉思。白须大仙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笑道：&ldo;阴阳五行相生相克，日月春秋周而复始。天道亦有疏漏，需你我这等仙人补救。世间万物本是互相依存，谁能至高无上？&rdo;&ldo;天帝呢？&rdo;&ldo;亦受天道挟持。&rdo;白须大仙顿了顿，&ldo;过得比我们还苦些。&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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