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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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光中，楚王神色不辨。&ldo;何事？&rdo;少顷，他开口道。&ldo;大王曾说，可除去我的隶籍，在楚国生活。&rdo;她说，&ldo;大王相救，我无力以报，只求大王让我入官署，赐我差使，让我为大王效力。&rdo;楚王很是诧异。他素来知道这女子想法不同常人，也预料过她或许还有回家的执念，不愿跟自己回楚国。他还想过如果她不肯走，自己绑也要把她绑回去，免得日日食不甘味。没想到，她在去留之事上倒是顺从得很，可是……入官署？楚王只觉啼笑皆非。&ldo;你欲如何效力？要何等差使？&rdo;他饶有兴味地问。阡陌道：&ldo;我会做许多，能读会写，绘画也可，还能算数……&rdo;说到算数，她心中一动，忙道，&ldo;我尤其擅长算数，钱粮金帛，一分一毫的出入都可算清，必无疏漏。&rdo;话说完，楚王却没有回答。感觉到那沉默，阡陌心里像打着鼓，紧张不已，却不敢抬头。&ldo;你来见寡人，便是为了说这些？&rdo;少顷，楚王道，听不出喜怒。阡陌咬咬唇，轻声道，&ldo;是。&rdo;&ldo;你抬头。&rdo;阡陌愈加惴惴，片刻，把头抬起来。楚王注视着她：&ldo;若寡人答应，你便随寡人去楚国，听凭寡人吩咐。你不会再想着回家了，是么？&rdo;阡陌怔了一下，听到回家二字，目光黯了黯。&ldo;是。&rdo;她低低道。楚王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笑。&ldo;子由！&rdo;他没再对阡陌说话，却朝船庐外面朗声道。一阵匆匆的脚步声响起，那个叫做子由的年轻人跑过来，行礼，&ldo;大王。&rdo;&ldo;令楚人登舟，即刻返程。&rdo;楚王道。子由应下，忙去传令。未几，外面响起了嘈杂的声音，众人得了令，收拾的收拾，登船的登船。阡陌还惦记着自己的那些东西，想去看看，却被楚王叫住。&ldo;不是让寡人给你差使么。&rdo;楚王坐在榻上，淡淡道，&ldo;第一件，来给寡人捶背。&rdo;楚王来的时候突然，去的时候也一阵风似的，把舒人的山寨搅得一惊一乍。楚王也不亏待，临走时，让人从船上取来脩ròu布帛，作为上次，留给了山寨里的人。阡陌站在船边上，看着满面欢喜的舒人，和地上那一筐筐的货物，心里却高兴不起来。在她看来，自己欠楚王的，又多了这实实在在的一大笔……再望向更远的地方，夜色沉黑，森林和大山都淹没其中，看不到半点影子。那片被毁掉的山坡，则更是遥远。虽是夏天，风却凉凉的。心中出奇的平静。许是白天哭得太多，她虽然仍旧难过，却已经哭不出来，只默默地注视着那片山坡的方向，看着宅子的灯火光消失不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咳。阡陌回头，见是寺人渠。他看着她，目光古怪。&ldo;求大王赐差使，嗯？&rdo;他若有所思，&ldo;工妾陌，你明明能衣锦食ròu，为何偏偏想着粗布糙食？或是说，你想吊着大王，让他得不到而更爱你？&rdo;阡陌无语。她不置可否，却道，&ldo;粗布糙食也没什么不好。&rdo;&ldo;若是前者，你最好断了念想。&rdo;寺人渠皱眉，声音放低，&ldo;你以为大王真是惜才？他让着你，还不是因为他对你有意。大王再喜欢你，耐心也有限，你要抓紧，否则等到他心淡了，再想他照顾你，可就难了！&rdo;阡陌愣了愣，少顷，苦笑，&ldo;是啊，是好是坏，都不过看大王心意。&rdo;寺人渠听出这话里的意味，哑了一下，急道，&ldo;工妾陌，我可不是那个意思！&rdo;&ldo;我知道你是何意。&rdo;阡陌道，&ldo;寺人渠，大王的后宫中，可有失宠的姬妾，她们过得如何？&rdo;寺人渠想了想：&ldo;也不错，吃用不愁，也有人侍奉。工妾陌，大王无论喜不喜欢，都不会亏待自己的女人。&rdo;他语重心长，&ldo;工妾陌，就算是失宠的姬妾，也比我等过得好多了。&rdo;阡陌张张嘴。虽然不出意料，但这的确是她第一次听到楚王后宫的事。有宠姬。从不亏待。……她看着船下黑黝黝的江水，好一会，轻声道，&ldo;寺人渠，我只是还未想好。&rdo;寺人渠看着她迷茫的脸，还想说什么，但终是叹了口气。&ldo;工妾陌，我是为你好。&rdo;&ldo;我知晓。&rdo;阡陌转头看他，抿抿唇，&ldo;谢谢。&rdo;大船连夜离开舒，往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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