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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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郑可心（第1页）

&esp;&esp;郑可心上一次见到齐尧妈妈，是在初中的家长会上。那时临近中考，学校特意批了大会堂安排学生和家长一起开会，郑可心和安冀被老师叫去整理“致家长一封信”，在办公室门口撞见了鬼头鬼脑的齐尧。

&esp;&esp;齐尧拉着他妈妈给她指自己喜欢的女生，以为人声嘈杂郑可心听不见，没想到刚一开口数通知的人就猛地转过身来——那段时间郑可心被他的“追求”折磨的一个头两个大，练就了一身雷达本事，整个人神经密集了一层，感官都快进化了。

&esp;&esp;齐尧妈妈留着有刘海的长卷发，半披的头发上别了个带珍珠的发卡，包包和裙子精心搭配过，颜色是带着些活泼的温柔杏色，不像其他家长穿的端正老成，整个人看着特别年轻。

&esp;&esp;冷不防惊动了郑可心，齐妈妈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急忙拉着儿子一脸做贼心虚的跑了，还差点撞到进门的年级主任。当时谁都没有想到，这样混乱的匆匆一面，就是两个人的最后一面。

&esp;&esp;一旁数作业的安冀跟着看了一眼，对郑可心说：“我终于明白为什么齐尧是这个样子的了。”

&esp;&esp;缺心眼的孩子没心没肺，看什么都欢喜，外人发愁其长不大，其实当事人或许是过得很幸福的。

&esp;&esp;郑可心这会儿才明白安冀的意思，然而一转眼和那个带着活泼劲儿的妈妈已经是阴阳相隔。她上香祭拜，神经质的盯着只有黑白两色的葬礼照片看，莫名觉得齐妈妈穿的还是杏色。

&esp;&esp;高三里大家忙着学习没工夫邦交，齐尧转过来大半年也交到什么知心朋友。安冀和宁致都从外地赶了回来，几个人由乔源带着来参加了齐妈妈的葬礼。想来他们和齐尧是初中同学，情分更深些。

&esp;&esp;除了他们五个，齐尧的那些“狐朋狗友”也来了，当初害他流放林城的公子哥也从华安赶来了——虽然现在才知道那次打架可能只是齐爸爸寻的由头不过也已经不重要了。

&esp;&esp;男生间不懂什么安慰大法，有几个凭着本能想抱一抱他，却通通无从下手——齐尧好像一夜之间长大了，说话举止像个陌生的大人，眼眶红的很克制，见人也不闹脾气，礼数周到的说着客气话，顺便递一只白花。

&esp;&esp;混账小子们大眼瞪小眼毫无对策，最后只好以礼还礼的点头说“节哀”。

&esp;&esp;齐尧之前就是个孩子，做事没轻没重，听不懂言外之音，看不透世故人情，话稍稍说的复杂些就成了为难人的“量子力学”。可裹了几层圆滑的人没有谁打人偏打脸的，大家揣着各自的心思顾忌总不愿意把话说明白了，整个世界在他眼里就愈发高深莫测。

&esp;&esp;之前郑可心厌烦他不谙世事，觉得既烦人又愚蠢，现在想来，人越长大越复杂，话里话外都藏着自己的心思秘密，连考完试对答案都要装模作样的演一演，生怕话说满了丢面子没脸。都不是天真简单的小孩了，是不是只有齐尧还担的上率真赤诚。

&esp;&esp;整个会场都是大人，好多老师都来了，说着他们说不上话也不想插嘴的话题，几个人行完礼默默离开，走到大门口被齐尧拦住了。

&esp;&esp;他原本是朝着许念念，后来身子动了动，朝着郑可心和许念念两个人轻轻鞠了个躬：“之前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esp;&esp;可他懂事了，反倒让人更难受了。

&esp;&esp;所有人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一路走到广场已经过了下午四点，乔源跟四个女生走在一起，吸引了大半条街的目光，他看了眼表，咳嗽了声：“要不要吃点东西再回去？”

&esp;&esp;说完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样看向郑可心，支支吾吾的问：“你家里有人吗着不着急回去？”

&esp;&esp;郑可心察觉到他的紧张，摇了下头。年后郑书培那边已经不用一天二十四小时守着了，苏瑛玉时不时也会回家拿些衣服，出门前苏瑛玉叮嘱过，在外面转转，吃点好吃的再回来，家里有妈妈看着呢。

&esp;&esp;几个人没什么心情逛街，就近进了一家火锅店。

&esp;&esp;这时候还没到饭点，店里面只有他们一桌，乔源去上厕所的功夫四个女生点了几样菜，他回来一看，发现冬天吃火锅居然点的是清汤，太不尊重涮羊肉了！

&esp;&esp;乔源有意活跃气氛，非常不满的闹了一句：“清汤？爷儿的青春结束了吗？给爷儿上变态辣的。”

&esp;&esp;宁致难得没跟他呛起来，只是淡淡的看他一眼：“辣的开胃，您老真是减肥路上愚公都移不动的山。”

&esp;&esp;宁致一发话乔源立刻就妥协了，点单的小妹没听到准话，不怎么机灵的问：“所以听你们谁的？”

&esp;&esp;乔源已经颠颠跑去调小料了，闻声伸手一指：“听祖宗的。”

&esp;&esp;被她俩一闹，几个人心情好转了些，郑可心侧过脸和安冀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转过头时许念念已经往她的空杯子里倒了热水。

&esp;&esp;不知道是因为天气还是因为抵抗力不足，这段时间郑可心手脚凉的厉害，白天还好一些，晚上两个人脚碰到一起，许念念被冰醒了好几次，后来郑可心就把北方人不需要的电热毯翻出来了。

&esp;&esp;刚出门吹了圈风，点单的时候许念念不小心碰到了郑可心的手背，发现她手冷的像块冰，就和服务员要了壶热水。

&esp;&esp;火锅没一会儿就开锅了，肉片毛肚下下去香味很快翻腾上来，冬天里热量消耗得快，几个人忙活一遭也的确是有些饿了。

&esp;&esp;乔源要了两瓶冰可乐当酒喝，就着下虾滑的功夫短暂的走了下神。他们五个上次聚在一起是年前，年前去医院捐骨髓郑可心家里出了事，转眼年后聚在一起，齐尧家又出了变故。乔源理科学的不怎么样，文科也不拔尖，几箩筐书灌进去也说不出多精彩的愁，只觉得这日子糟糕。

&esp;&esp;乔源这个开心果一沉默，桌上忽然安静的吓人，宁致捞起一个虾滑，没头没脑的说：“咱们高考一定考的特别好——幸运守恒，坏事过去就会有好事，不会总倒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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