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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谢祺看着她将那盏灯添了新油后放回架上,拢在袖中的手轻轻按住那封信件,道:“谢渊,你成日里就是做这种事,在祠堂里给油灯添油换芯?”
&esp;&esp;谢渊连看也不看她,盘腿坐在蒲团上道:“你以为我愿意呆在这里?族里将我困在此处,不过是担心我坏了事。”
&esp;&esp;谢祺在她面前站立,俯视着她道:“信阳王已经抵京。”她从袖中抽出那封信件递给谢渊,谢渊却偏过脸不看,嘴上道:“真是稀奇,怎么有人偏偏放着荣华富贵不要,赶着趟去送死,我真是想不明白。”
&esp;&esp;她仰起头看向谢祺:“你又能明白吗?”
&esp;&esp;谢祺见她不接,便收回信件,答道:“我不知道,但信阳王进京,未必有你说的那么糟糕。你不该与族中长老作对,私下派人追杀原随。”
&esp;&esp;谢渊道:“那些陈年旧事怕是要被原随查的差不多了,便是这样,她们也觉得无所畏惧,这份气度,怕也是没人能比得上了。“
&esp;&esp;谢祺沉声道:“话里有话便直说,不必含沙射影。你与我针锋相对又有何用,倒不如想想如今自己的处境,要如何从这里出来。”
&esp;&esp;“出来?我还真不想出来了。”谢渊慢悠悠地低下头道:“等到株连九族的那日,我便一把火将这祠堂烧了,也省的麻烦了。”
&esp;&esp;谢祺十分不耐,被她说的心烦意乱,就要转身离开,行至门前却听谢渊道:“你要进京了?”
&esp;&esp;谢祺并不回头,答道:“是,这便是来与你辞别的。”
&esp;&esp;谢渊从袖中掏出一串珠子来,捏在指尖把玩:“你去做什么?去试探皇帝的态度,还是看看信阳王现今的风光?”
&esp;&esp;谢祺沉默良久,按捺下心中烦躁,从香案下拽了个蒲团出来坐在谢渊面前,道:“只是去看看罢了。”
&esp;&esp;“看什么?”谢渊嗤笑一声,“不要白费功夫了,你在这位身边呆了这么多年,难道见过她因什么情谊而放轻了手段?”她长叹一声,手中啪嗒一响,珠串扣回手腕上,“要我说先帝尚有短处可寻,但这位陛下,竟是连一点错也抓不住。你先前说那个李清平最得圣眷,但我依我所见,还不是像夏天的折扇,入秋了便丢了。这些年从她潜邸所出的旧人,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一样也被发落,贺州贪墨一案牵扯出两朝元老,不是一样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事关朝务国事,人人都不曾幸免,如此说来,倒也是一碗水端的平了。”
&esp;&esp;这些谢祺自然清楚,但她到底心有不甘,半晌才开口道:“总要试一试的,毕竟陛下也曾是家主……”
&esp;&esp;谢渊打断她的话,有些纳罕地瞧着她道:“你真是糊涂,八荒的家主如何能与天下之主比!辰州的动静难道你还没看见吗,这不过是声东击西,你以为真是整治藩王?新帝初登基一年不到,却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孝道人伦,先向着藩王动手,意在何处?难道辰州那几个世家真能成了什么气候?就算藩王坐大,但只要熬过几年,等她们屡屡犯错,世人有目共睹,大势所趋再削藩也不迟,那她到底为何这么急迫呢?”
&esp;&esp;谢祺一时竟说不出来,喃喃道:“她不愿谢家做大,肘掣朝堂,藩王之乱未起,却怕百年前世家议政之局再现。“
&esp;&esp;谢渊眉头一扬:“原来也不是蠢笨的,看来族里的长老挑你做少主也不是完全瞎了眼。”
&esp;&esp;她如此阴阳怪气地说话,谢祺少见的没有动怒,心中另有一番算计,道:“我还是必须去一趟长安。”
&esp;&esp;“你自然可以去,但也要明白,去或者不去,其实并没有太大的用处。”谢渊收敛了些许,平静地答道,“大厦倾颓非一日之功,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当初你为何要派人去云州,险些暴露了谢家与西戎有所来往一事。如此冲动的行事,你到底是为了什么?”
&esp;&esp;谢祺想了一会答道:“那时候,这个李清平在陛下的心中份量过重。”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阴沉了几分快速道,“我担心她坏了族里的大事,本以为她去了西戎就回不来了,但偶然发现陛下竟还在找她,这说明什么?陛下相信她能从西戎平安回来,不然何必表面上通缉,私下却调动暗卫去寻找?”
&esp;&esp;“反观辰州今日的情形,此人的确是有几分本事的。”谢渊一边思索一边说道,“按理来说陛下身边能人众多,要器重也不该是她,这究竟是何缘故……”
&esp;&esp;千万盏油灯闪烁着,人呆的久了,并不觉得这屋中有多么温暖,反倒生出一种不安,谢渊推过一颗珠子,指尖掐住便不动了,皱了皱眉道:“你把云州那事再仔仔细细说一遍,我总觉得似乎哪里有些不对。”
&esp;&esp;谢祺依她所言复述了一次,谢渊犹疑不定地看着她道:“你派去的人,目的是为了除掉那个李清平,不让她回朝;而我在此时,却发现吴家的人手伸的太长,查到了一些不该查的事情,但我本意只是将人带回来,并没有让她死的意思……”她嘴唇翕动,似乎在无声地推算着什么,最后她问道:“这叫吴盈的,你可知她原本是谁的人?”
&esp;&esp;谢祺道:“她生母是齐王门下的谋士,你应当见过几面,就是那个司先生,从前局势未明之时,与族里支持齐王的人打的火热。”
&esp;&esp;谢渊好半天才道:“错了,错了……我们都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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