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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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这么晚了，医院里仍然人山人海，整个一楼大厅全是病人，有的咳嗽，有的伤口已经糜烂发黑，就那么躺在铺盖上，半死地盯着天花板。

&esp;&esp;贾西贝害怕，战战兢兢从人群中踩过去，大概因为是晚间，接待窗口没有人，他们把救生舱横在窗下，把位子占住。

&esp;&esp;就他们两个了，贾西贝很局促。

&esp;&esp;他怕元贞，他揍他时那个凶狠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偷偷瞄他一眼，挺拔的高个子，机警甚至有些狠戾的眼神，说实话，他心里又羡慕。

&esp;&esp;“这些人……都是等医生的？”贾西贝贴着墙，抱着膝盖蹲下来。

&esp;&esp;元贞没搭理他，目光扫视那群虫蚁一样的人，等医生？怎么不过来排队，而且看有些人的样子，像是已经在这儿躺了很久了：“喂，你待着，我去周围看看。”

&esp;&esp;要被一个人留下，贾西贝腾地站起来：“贞、贞哥！”

&esp;&esp;元贞还是，是社团成员。

&esp;&esp;再看地上躺着的那些人，仍然苟延残喘，没有来排队的意思。

&esp;&esp;男人说：“她伤得这么重，不是几万块能解决的，至少要……”

&esp;&esp;元贞把一个玻璃瓶拍到他面前，瓶身做过防辐射处理，装着几颗银白色的金属球，是制造骨骼必需的钴。

&esp;&esp;男人不废话了，按下操作台上的绿色按钮，告诉贾西贝：“等着吧，医生马上到。”

&esp;&esp;贾西贝松了一口气，用一双小白兔似的眼睛看着元贞，元贞不是高修，才不会温柔地摸摸他的头。

&esp;&esp;医生来得很快，穿一件白大褂，左胸上同样戴着染社徽章，身后是一个荷枪实弹的低级骨骼。

&esp;&esp;没等贾西贝过去，满地的活尸哗啦一下全还魂了，蜂拥而上把医生围在中间，撕心裂肺地喊：“给我们看看吧，医生！三个月了，快死了！”

&esp;&esp;贾西贝懵了，这场面吓得他往后退，腰上一只手扶住他，是元贞。

&esp;&esp;“没钱揪着我有什么用！”医生在人群里喊，“没钱滚！”

&esp;&esp;绝望的病人不可能就这么放弃，前仆后继着哀求，成片成片地下跪，突然一串枪响，骨骼朝天花板举着机枪，人群静了。

&esp;&esp;医生拨开他们走出来，没好气地喊：“那个看病的，在哪儿呢！”

&esp;&esp;贾西贝马上举手：“我、我们！”

&esp;&esp;医生先看见元贞，有些戒备的神色，然后看见贾西贝，放松下来：“病人在舱里？除霜给我看看。”

&esp;&esp;贾西贝赶紧给救生舱除霜，元贞则介绍病情：“二十四岁，碰上了炸弹，右腿好一点，左腿全没了。”

&esp;&esp;随着霜花消融，金水严重受损的躯体一点点露出来，她是赤裸的，贾西贝红着脸伸出小手，一上一下给她挡着敏感部位。

&esp;&esp;这很幼稚，但有天真的善意，医生笑了：“你姐姐？”

&esp;&esp;贾西贝傻傻地摇头。

&esp;&esp;“我姐，”元贞说，“这小子是伺候的。”

&esp;&esp;医生一点没怀疑，隔着玻璃罩查看创面：“是中子弹，创口没有二次污染，进舱还算及时，维护得不错，下肢还在吗？”

&esp;&esp;“没了。”

&esp;&esp;医生点头：“做个清创手术，还要再往上截一点儿，准备假肢吧。”

&esp;&esp;元贞面无表情，贾西贝却湿了眼睛。

&esp;&esp;“跟我来，”医生摸摸他的头，“这就住院，把救生舱解冻，随时可以手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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