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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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节(第2页)

&esp;&esp;江晓媛低了低头,把眼泪忍了回去,简短地把她两次进入灯塔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祁连的脸色终于变了。

&esp;&esp;他默然片刻,突然推开车门走了出去,站在街边沉默地点了一根烟。

&esp;&esp;祁连背对着江晓媛,肩膀宽阔而消瘦,一手插在兜里,一声不吭地在渐黑渐黯的街头吐出微弱的烟圈,寒风顺着他打开的车门灌进来,江晓媛没有躲闪,蜷缩在车座之中,看着大片的夜色渺茫地落下来。

&esp;&esp;等她冻得手脚冰凉,祁连才仿佛平静了下来,重新回到车里,他脸上那种近乎柔弱的温和消失殆尽,嘴角绷紧成一条线。

&esp;&esp;“他不知道自己能变成机器人,也没期待过会有那么好的运气。”祁连猝不及防地出了声,“他一开始只是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希望我能帮他留住那些人,我们能再联系上,实在是运气。后来我们发现,如果像你一样的人在这个世界死亡,病毒很快就会送来一个新的牺牲品,但是有一个规律,同一个时间里,像你一样的外来者只能有一个,而病毒似乎也只能把人传送到这个时空中。”

&esp;&esp;江晓媛艰难地眨了眨眼。

&esp;&esp;“他跟你说过吧,如果那病毒来不及找到下一个身份,逗留的时间太长,他会被法则消灭。但这个时间是多长,我们无法预料,”祁连深深地盯着江晓媛的眼睛,“换句话说,你必须要在这个世界站稳脚跟,尽量的长寿,不能再给他下一次机会。”

&esp;&esp;江晓媛胸口好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堵得她呼吸都不顺畅了。

&esp;&esp;祁连轻轻地补了一句说:“否则他的孤注一掷就算输了。”

&esp;&esp;这句话像一闷棍砸在江晓媛头上,一时间,她感觉无数人生命的重量随着这句话一起压在了她的肩膀上,而她像是一把顽铁,机缘巧合,被打成刀刃,至关重要,弱不禁风,进退维谷,难当大任。

&esp;&esp;江晓媛:“为什么选我?”

&esp;&esp;“不知道,”祁连说,“也许是你失去的东西最少?”

&esp;&esp;不知是不是江晓媛的错觉,她总觉得祁连的话音里有种微妙的讽刺——也对,她身为一个纨绔,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身无长物,她是个物质上的白富美,精神上的穷光蛋,除了一身臭钱,她没什么可以失去的。

&esp;&esp;大概这也是灯塔助理许靖阳选中她的原因——不都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吗。

&esp;&esp;祁连明里暗里地对江晓媛施加了很大的压力,心里却没敢对她抱有任何不切实际的希望。

&esp;&esp;他缓缓地发动了车子,心想:“实在不行,大不了我养着她。”

&esp;&esp;☆、

&esp;&esp;当天晚上,祁连果真带着江晓媛混进了一个低规格的火锅聚会,他左顾右盼间如生光辉,跟谁都好像能说上几句话。

&esp;&esp;江晓媛一边亦步亦趋地跟着,一边提心吊胆地问:“你真是我的……她的……那什么你懂的——同乡吗?”

&esp;&esp;祁连头也不回:“隔着几十公里,你要说算也就算吧,不过我是说随便说说套近乎的。”

&esp;&esp;江晓媛噎了片刻:“这里的人你怎么都认识?”

&esp;&esp;“没有,半个也不认识,”祁连的态度十分理所当然,“他们也不比你难糊弄。”

&esp;&esp;江晓媛:“……”

&esp;&esp;他嘴里究竟哪句话是真的?还有没有靠谱一点的小伙伴了?

&esp;&esp;来的人三教九流,干什么的都有,互相之间也不像江晓媛想象得那么熟悉,连八竿子打不着的亲友也不算,感觉更像个以家乡为主题的网上论坛或者贴吧聚会,没人知道她不是原装的。

&esp;&esp;江晓媛拉住祁连:“你说有人在找我,是……”

&esp;&esp;“人是我联系的,”祁连说,“还没到呢,你放心先去吃点东西吧。”

&esp;&esp;江晓媛心里焦虑得要命,心如乱麻地想:“这怎么吃的下去,我有那么没心没肺吗?”

&esp;&esp;……等她十五分钟后独自干掉了一盘牛肉时,江晓媛就深切地意识到了,她就是没心没肺。

&esp;&esp;跟陌生人吃火锅,这在以前的江晓媛看来,简直是要矫情出嘣噔呛的——那么大一口破锅,里面鱼腥肉臊嘌呤成海,地沟油和口水齐飞,一大堆筷子你来我往,互相打着枪林弹雨似的架……

&esp;&esp;不过此时,江晓媛对这顿有菜有肉有虾滑的火锅已经无从挑剔了,因为她连日来的食谱是这样的:

&esp;&esp;黑网吧的伙食费一顿不能超过五块钱,并且不能离岗太久,只能在网吧周围解决,江晓媛充分发挥了自己的聪明才智,利用五块钱编制了两种套餐,a套餐是豆浆加煎饼,b套餐是包子加矿泉水,一天三顿ab套餐轮流倒班,她吃了一个礼拜,把自己吃得黄里发黑,活像块煎饼。

&esp;&esp;到了陈老板店里后,每天吃的是店里统一订的盒饭,盒饭由附近一家小黑作坊倾情赞助,卫生条件堪忧,每天的饭盒里都有一间包罗万象的昆虫馆,扫帚苗更是日常不可或缺的健康伴侣,时而还有加餐——店里有个少年就吃到过一只和着米饭一起蒸熟了的壁虎,感动得嗷嗷哭,绝食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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