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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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节（第2页）

&esp;&esp;这家无名小店的元子皮不够软糯，芝麻馅儿磨得不够精细，吃在嘴里偶尔还能啃到猪油渣。但它至少热气腾腾，在寒冷的早春时节吃进肚里，熨贴了肠胃，也让人生出一种错觉：

&esp;&esp;好像世道没有那么糟糕。

&esp;&esp;在眼下的卫国乡镇，普通人都舍不得上馆子，哪怕只吃一碗热乎乎的汤面。

&esp;&esp;燕三郎是从攸国走到卫国的。

&esp;&esp;在被攻击、被侵占的土地上，他看见了战争挥之不去的创伤，看到幸存的人们艰难求生。

&esp;&esp;可他没料到，作为主动进攻的一方，卫国的民生凋敝，竟然没有比攸国好上多少。

&esp;&esp;他从东南前线走到卫国中部，大城还好些，像乌桐镇这样死气沉沉的小镇，比比皆是。

&esp;&esp;大卫国连年征战，先王在位时，国家就打下来两个，本来该要偃旗息鼓、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了。哪知先王突然崩了，继任的新王要秉承父亲遗志，干出一番事业来，于是再度掀起了对攸国的战争。

&esp;&esp;战争最耗资材，卫国原本就是再富庶，打了八年仗也穷了。更何况军费很不好供，为了筹集军饷，卫国调整税赋，开征的名目更是五花八门、多如牛毛。粗略计算下来，八年前的三十税一逐年逐次提高，到现在百姓几乎要上交收入的三成！

&esp;&esp;税重还要加上天灾。前年卫国大旱，去年夏天却遇上了洪涝，庄稼减产。这种情况下，卫国的税赋并没有减少，毕竟前线战争如火如荼，后方绝不能断了供给，否则才真叫功亏一篑。战争本来就是一种特殊、临时的紧急状态，国家停下正常的生活生产，一切为了战争服务。

&esp;&esp;是以燕三郎从娑罗城一路走来，路边常现弃耕的荒田，杂草长得比人还高。

&esp;&esp;无论是句遥还是卫、攸，农人在秋收之后一般紧接着深耕田地，将地面的残茎和杂草尽早翻压入土，促进土壤肥力，以保来年春天雪化以后可以及时播种。

&esp;&esp;可是眼前的荒田已经好久没人打理，也不知是受了去年洪灾影响，还是田地的主人干脆逃荒去了，不肯留在这里。

&esp;&esp;人都吃不饱

&esp;&esp;这样的田地出现，不是一回两回。

&esp;&esp;燕三郎也明白农人生存不易，他离开娑罗城不久，就见过卫国的仓田吏入户催收。平民缴不出，他们就去挨家挨户翻搜。有一户农家被搜出了整袋子稻谷，兵丁刚刚拽起，须发皆白的田翁死死抱着他大腿哀求不已，反被一脚踹到心窝，半天喘不上气。

&esp;&esp;当时曲云河就站在山坡上看着这一幕，然后叹了口气，拍拍燕三郎的肩膀：“走吧。”

&esp;&esp;就算赶走抢粮的兵吏，明天他们还会来的，并且要变本加厉。

&esp;&esp;就算是燕三郎和千岁，也是无能为力。

&esp;&esp;曲云河大口吃元子时，店帘一掀，又有客人来了。

&esp;&esp;这是一对母女，孩子大概是七八岁。

&esp;&esp;曲云河和燕三郎抬头，对方目光瞧过来，向他们点了点头，两人也回以一笑。

&esp;&esp;这也是跟着车队走了两天的客人，算是同行的伙伴，但也仅是点头之交。

&esp;&esp;母女就在两人邻桌落座，年轻的母亲同样要了一碗元子应景儿，还有一份豆饭。小女孩自己乖乖扒饭，乌溜溜的眼睛却看向燕三郎。

&esp;&esp;严格来说，她看的是燕三郎身边的猫。这猫儿真漂亮呀，还干净。

&esp;&esp;进入温暖的店内，白猫就从书箱里跳出来舒展四肢。憋闷了一个上午，她也需要透透气。

&esp;&esp;先前燕三郎就找过店家，让他把一包东西拿去后厨加热。当然，这是要额外付钱的。

&esp;&esp;现在店家就给燕三郎端出一碗熟鸡肉。后者也不怕烫，把大块鸡肉撕成小条，晾一会儿再给白猫吃。

&esp;&esp;“猫咪吃又！”小女童好奇道。

&esp;&esp;她的声音清脆，所有人都能听懂她说的“又”指的是“肉”。在这店里，能吃上肉的反而不是人类。

&esp;&esp;正好母亲喂了她一口元子，小姑娘嚼了嚼吞下去，紧接着又问：“为什么不喂猫咪吃元子？”

&esp;&esp;燕三郎动作一顿：“她和人不一样，不能吃糯米，否则会坏肚子。”

&esp;&esp;小姑娘还未说话，边上已经有客人嗤地一笑：“人都吃不饱，你还管猫坏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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