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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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节（第2页）

&esp;&esp;“北疆苦寒，地广人稀。大半的游牧部族连字都没有，靠描画记事，没人会认一面旗。即使是我的流云旗插在地上，若边上没人守着，戎狄的三岁小儿也要偷偷过去拿拳头揍。”

&esp;&esp;云琅看着台下：“可你若活着，你站着的地方，就是疆界。”

&esp;&esp;“六年前，有人请命过发兵燕云。枢密院说，兵戈有伤天和，不该为了扩充疆土劳民伤财，不用刀剑，用银子也一样能换来和平安定。于是北面的敌人靠着连年岁贡，买了良马，买了精铁，部族和野心一起壮大。”

&esp;&esp;“如今我们的银子已填不饱他们的胃口。北疆部族人人知道，南朝软弱富足，过着梦一样的好日子，酒肉的香气飘过每条街，夜晚的灯火能将天色映得如同白昼。”

&esp;&esp;云琅慢慢道：“而这里的人从上到下，从官到民，从朝廷到百姓，都是被美酒佳肴浸酥了的软骨头。只要铁蹄长驱直下，就能轻易将这些富足繁华揽尽。”

&esp;&esp;台下隐隐有了骚动，禁军蹙紧眉峰，年轻的面庞开始染上怒气。

&esp;&esp;汴梁安逸的太久了，他们从小听着四境的畏惧，看着年年进贡的使节花车，只知道中原是泱泱大国，没人听过这些。

&esp;&esp;就连所谓的朔方军、燕云和北疆，对大多数百姓来说，也只是个极为遥远的传说。偶尔有人记起那里有最骁勇的士兵，却不知为何不肯回来，年复一年驻守在滴水成冰的苦寒边城。

&esp;&esp;直到西夏的铁鹞子攻破汴梁城，黑色幽灵一般，击碎了这幅美酒声色搭起的幻象。

&esp;&esp;“汴梁美酒太香，声色入骨，或许有些人已忘了。”

&esp;&esp;云琅：“燕云十三城原是我们的。”

&esp;&esp;云琅垂眸，一下接一下，轻轻拍着面前栏杆：“先取燕云十三州，别分子将打衙头。回看秦塞低如马，渐见黄河直北流……”

&esp;&esp;这是前朝的战歌，太子中允沈括所作，本该还配有战曲，却已在连年战火里遗失了。

&esp;&esp;朔方军人人记得牢靠，出征之前，战歌会同遗书一并交给亲眷，来日叫马革裹着还家时，用来作墓前的碑刻。

&esp;&esp;都虞候立在场边，眼睛一点一点红了，血丝压在眼底，逼出颈间分明青筋。

&esp;&esp;禁军内，有退下来的朔方老军，用力抹去脸上水痕，扯着嗓子嘶声应诵。

&esp;&esp;先是零零星星几个人，再是一群。

&esp;&esp;战火消弭，狼烟已熄。西夏铁蹄踏出的伤痕已在城墙上被彻底抹平，坊市被重新搭建起来，宽敞漂亮，求平安的符咒埋在新砖的深处，大相国寺最德高望重的老主持祈福加持。

&esp;&esp;那一战的阴影却仍在，禁军一击即溃、被敌军轻易叩开城门的耻辱还在，面对黑色铁骑时灭顶的彻骨恐惧也还在。

&esp;&esp;西夏的国主死了，西夏的铁鹞子亡了，可辽人还在。在辽人疆域的深处，有比铁鹞子更可怕的、金人的铁浮屠，正一块接一块蚕食着辽国的疆土。

&esp;&esp;宫中却还要求和，哪怕国破家亡的恐惧就藏在卧榻之侧，藏在满街的缭乱花灯、点心美酒的香气里，夜夜入梦。

&esp;&esp;岁贡，割地，迁都，一步步退出祖宗的疆土，将大好河山拱手于人！

&esp;&esp;诵到

&esp;&esp;军禁喧、马止嘶。

&esp;&esp;校场前禁军迎风整肃不动，刀枪林立，大旗猎猎。

&esp;&esp;云麾将军在点将台上，亲自点了先锋官。

&esp;&esp;禁军仍需拱卫京城，都虞候代都指挥使事留守开封，兼照应粮草兵事。连胜领兵马督监，晓行夜宿先赴燕云察山川地利，整兵备战。

&esp;&esp;连将军没能守住大旗，愿赌服输，拖着都虞候带队轰隆隆绕大营跑圈，在枢密使眼前踏起了一片遮天蔽日的滚滚尘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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