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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被带上绞刑架的时候,你比谁都清楚这样的结局是注定的。因为新时代的大门需要用鲜血浸润才能被推开。而你是那个古老家族的最后一支血脉,在那些狂热的人眼里你就像是一个早已经被腐蚀得差不多的锁链。砍起来不费力气,声音又足够将那些“沉睡的灵魂”唤醒。
&esp;&esp;虽然你从小娇生惯养不谙世事,但不得不承认对面那群人的打算明智极了如果不是双手被绑住,你甚至都想拍手叫好。一切都没有问题,除了你是无罪的。
&esp;&esp;你没有虐待过家里的奴仆,也没有养过什么金丝雀,更谈不上压迫人民,因为你肆意妄为的权利被教廷里那个白胡子教皇全拿走了,你只不过是一个空壳。
&esp;&esp;教皇已经被涌入的人们用火烧死,饱受折磨的人们似乎并不解恨,又冲进了你的小庄园把你从天鹅绒的毯子上拖了下来。
&esp;&esp;彼时你正在睡午觉,直到站在了绞刑架下你才醒过来。毕竟你从小身体就不好,长时间的休眠对你来说是必要的。
&esp;&esp;乌泱泱的人头一眼看不到边,你被推搡着站在高处,人群像是黑漆漆的海域。每一个人都在咒骂呼喊,或是为这些年来受过的压迫而愤怒,或是为即将来临的新时代欢呼。
&esp;&esp;带着白色假发的大法官像模像样地站在绞刑架之前咳嗽了两声,然后拧了拧自己脖子上脏兮兮的领结,“费舍尔先生,您承认您是有罪的吗?”
&esp;&esp;他似乎很像装得更加理直气壮一些,但看到你的脸的时候,他的表情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像是粗手粗脚的农夫误打误撞捕获了一只垂死的夜莺,电流贯穿了他的全身,致使他不敢直视你的眼睛。在读判词的时候他不自觉地用了敬称。
&esp;&esp;你猜他应该是个农夫。
&esp;&esp;广场上寂静下来,台下站着的人们浑身浴血,常年的战事让他们瘦得眼眶都凹陷下去,远远看去他们眼睛的位置像是两个黑黝黝的洞,台下站着的是一排一排的骷髅。
&esp;&esp;你不合时宜的不甘冒出了头来,“有人可以证明我是有罪的吗?”
&esp;&esp;“我。”台下有一道平稳的声音响起。
&esp;&esp;你的不甘心又熄灭了,因为这道声音你太熟悉。说话的人是十八岁就嫁给你的妻子,你们成婚已经过了十年,只是一直没有孩子。而她的身后站着你家的佣人,花园里的花匠,还有跟你一起长大的仆人的孩子。他们每个人脸上都那样愤怒。
&esp;&esp;你低头看她,她还是那么美。时光将她脸上的婴儿肥削去,她的嘴唇像希腊雕刻的神像,浸润在葡萄酒中一百年才有了这样的颜色。她乌云般的头发如今沾染上了污泥,银色的裙子在推搡下沾染了污渍。那些人一定对她很不客气,她吃了不少苦。
&esp;&esp;想到这里,你开始觉得愧疚。
&esp;&esp;她也在看你,苍白的眼眶中含着泪水。她似乎在做一个异常艰难的决定,以至于在这片刻沉默中握紧自己的衣角又放开。
&esp;&esp;毫无疑问,你是爱她的,如果可以,你甚至愿意把月亮摘下来放在她手中。
&esp;&esp;“你会过得很好吗?”你看着她的眼泪郑重地问。
&esp;&esp;你的老师和父母总是夸你聪明,你知道这不是恭维。
&esp;&esp;她一眨不眨地望着你,然后轻微地点了点头。
&esp;&esp;你的肠胃开始不舒服,像是吞了一块冰冷的石头,坠得你的五脏六腑都疼。但你似乎又松了一口气,像是从一种梦幻的破碎中醒来。
&esp;&esp;没有必要让大家都很难堪是不是,你常年游走在上流社会的聚会中,那些梦一般的觥筹交错早就教会了你如何辨别人心。
&esp;&esp;你仍然保持了体面的风度,转身面向了法官,面带微笑:“我有罪,我承认。”
&esp;&esp;绳索勒在脖子上,你的皮囊发出一声摧枯拉朽的“咳嚓”,这一辈子,就结束了。
&esp;&esp;临死前,你看到你的妻子直直地倒了下去。被绞死的人明明是你,但万分痛苦的人却是她。
&esp;&esp;她明明就已经安全了不是吗?
&esp;&esp;你躺在地上看着那个妆发凌乱的女人向你爬来,她的眼泪像是溪流一般爬满了她的脸。但所有人都在欢呼吃人的恶魔都已经死绝,她不敢哭出声来。
&esp;&esp;那双总是保养的很好的双手如今已经血迹斑斑,在碰到你的尸体之前,她被人拖走了。
&esp;&esp;迷迷糊糊里,你觉得有些遗憾,在那场婚礼上,她握着你的手像是骑士握住利剑。
&esp;&esp;她拎着自己雪白的裙子掷地有声:“我会永远爱你,我会永远忠诚于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esp;&esp;如今死神来了,誓言易碎。
&esp;&esp;再醒来,你发现自己到了另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esp;&esp;没有人会不珍惜再来一次的机会,所以你花了很久来适应新的身体新的语言。
&esp;&esp;这里的人在天上飞,女人当家,男人生子。对于前者你没什么意见,毕竟你的新身份是个修士,不用愁嫁人。后者……你没有试过,你也不是很想去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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