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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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第2页）

&esp;&esp;初上猎场，祁陆阳甚至连马都没骑熟练。他一手拽着缰绳，另一只手牵着悟空，跟在祁元善身后走得谨慎而缓慢。

&esp;&esp;天边，厚重如玫瑰色奶油一般的朝霞都无法平静他高悬着的心。

&esp;&esp;一切的伏笔都指向某个诡异的发展方向，祁陆阳甚至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

&esp;&esp;阳光穿破云层撒下来的一刻，祁元善忽然毫无预料地抬枪朝左前方射击，他身侧跟着的十来条猎犬几乎在同一时间向前冲去。或许是被枪声惊吓，或许是被兴奋的同类感召，又或许是金毛寻回犬血液里本就流淌着狩猎的基因，悟空一把挣脱牵引绳，急速奔向了未知而不可控的终点。

&esp;&esp;情况混乱，祁陆阳刚刚反应过来，紧接着就又是几声砰砰枪响从远处传来，朝霞转为灿金色，晨风卷着淡淡血腥气与青草香直扑到人鼻端。

&esp;&esp;等惴惴不安的祁陆阳好不容易赶到目的地，悟空已经侧躺在了地上。

&esp;&esp;它的腹部千疮百孔，弹珠击穿皮肉，密密麻麻的伤口向外层层翻卷开，正潺潺地冒着血。祁陆阳跳下马就拿手去捂，浓稠滚烫的血液从指缝中渗出，手套很快被完全浸润。他只觉得自己一双手越来越沉，越来越沉，密实的无力感几乎要让人窒息。

&esp;&esp;悟空还在呜咽着，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的主人，仿佛在问：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他要用枪打我？为什么会这么疼？

&esp;&esp;良久，祁元善才骑着马施施然踱了过来，他的枪口有隐约可见的热气溢出。祁陆阳愤怒地回过头，质问：

&esp;&esp;“你为什么要杀它？！”

&esp;&esp;“它是你杀的。”祁元善吩咐人把祁陆阳拉开，脱下手套将手仔细擦洗干净，慢慢道：“是你拿它做借口却不够坚持，是你点头把它带到这里来，也是你没有看管好它……”

&esp;&esp;“当然，也怪我老了，眼神差，枪法不准走了火。要不要伯伯给你赔个罪？”

&esp;&esp;见祁陆阳还像头愤怒的牛一样死盯着自己，祁元善摇摇头，下马。他走近握住侄儿的右手，轻轻一捏，很快就在这个年轻人的食指指腹上触到了一块老茧——这是在无数次扣动扳机后才会形成的痕迹。

&esp;&esp;祁元善满意地欣赏着祁陆阳眼中的难以置信与惊慌失措，笑容意味深长：“不过是条狗而已。对吧？”

&esp;&esp;“真这么当回事，不如亲手给它个痛快。”祁元善让人递了杆枪给祁陆阳，“现在会用了么？”

&esp;&esp;接过，熟练地拉动枪栓，祁陆阳瞄准悟空的头部，轻轻闭上眼，勾住食指的动作决绝而果断。

&esp;&esp;砰！

&esp;&esp;不过是条狗，而已。

&esp;&esp;时间回到当下。

&esp;&esp;子弹击碎悟空头颅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耳畔，祁陆阳小心收起自己的无用感性和早已磨平的少年锐意——在这个没有信号，没有电子产品，只有□□与指南针、围剿与困兽的猎场，任何的多余的情绪都会影响判断，一招棋错，满盘皆输。

&esp;&esp;祁元善朝这边扬了扬手上的收获，兴致勃勃地让祁陆阳过去。

&esp;&esp;神色淡漠地垂眸整理好手套，祁陆阳没搭理紧跟在身侧的林雁池，一夹马腹，猛冲进了被朝霞染上一层红光的树林里。

&esp;&esp;等他走后，一只毛茸茸的野兔蹦到了林雁池的视线中，耳朵灵活地转动着，可爱而警敏。默默与野兔对视几秒，她举起手中精巧的女式□□，原本木讷呆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光。

&esp;&esp;只听两声枪响，那只野兔抽搐几下，不动了。

&esp;&esp;

&esp;&esp;直到下午的探视时间到，陆晚都没能联系上祁陆阳。

&esp;&esp;七八个小时过去，陆瑞年仍处于昏迷状态——当然，对于大多数被送到icu来的患者说，清醒反而是一种折磨。

&esp;&esp;陆晚坐在陆瑞年的病床前，不说话，只是看着。

&esp;&esp;一生爱洁又好面子的陆瑞年，身上被插满了各种管子，不论是呼吸还是排泄都无法靠自我意志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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