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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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节（第2页）

&esp;&esp;他慢慢将自己往苍山县截人的事说了一遍，低声道：“臣赶到苍山县钦差行辕时，恰有一队卫戍军乔装改扮欲出门……”

&esp;&esp;一句话没说完，他就感觉到皇帝心中疯狂激增地怒意。

&esp;&esp;表面上，皇帝仍是笑吟吟地拉着他的手，似乎要哄他起身，任谁都看不出皇帝已然大怒。

&esp;&esp;只有衣飞石知道。

&esp;&esp;感同身受的滋味让他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除了皇帝本身的怒意，衣飞石心尖儿还有品尝到皇帝怒行雷霆的一丝忌惮。他如此气量心志，说话时竟也禁不住打了个磕绊。

&esp;&esp;谢茂不知道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还以为衣飞石是害怕，连指尖都颤抖了起来。

&esp;&esp;“卫戍军乔装改扮？”谢茂看似好笑，手指轻轻在膝上敲击，讽刺地问，“他是要做什么？怕有人暗中刺杀，他这是要助听事司一臂之力，悄悄护送人证回京？”

&esp;&esp;振衣飞石（161）

&esp;&esp;衣飞石去黎州截住了黎王作死，却不可能当面替黎王辩解。

&esp;&esp;黎王就是想杀宋彬灭口，这事儿没得洗。衣飞石截黎王的人是不愿皇帝陷入困境，可不是担心黎王陷入困境。如今皇帝狂怒之下开口讽刺黎王，衣飞石不会替黎王辩解，当然，他也不会落井下石。

&esp;&esp;衣飞石低声继续说道：“臣现身告知六哥，押送人证的羽林卫是臣所差遣，臣也会亲自护送人证回京，无须六哥费心……”

&esp;&esp;在苍山县的钦差行辕，黎王见衣飞石千里迢迢赶来截他出手，便以为衣飞石对他心有偏重。

&esp;&esp;——黎王府与镇国公府联姻，黎王认为，衣飞石此来是为着姻亲之好。

&esp;&esp;黎王府不倒，黎王常得皇帝信重，镇国公府的这一门姻亲结得才有意义。

&esp;&esp;哪怕谢范亲眼见过皇帝与衣飞石何等亲昵恩爱，然而，在谢范的心目中，或者说，这世上大部分人的心目中，皇帝毕竟是皇帝。

&esp;&esp;没有人会把皇帝当作亲人、爱人，皇帝就是一个权力的符号，代表着富贵荣华生杀予夺。

&esp;&esp;在谢范想来，衣家与黎王府是姻亲，是利益的结合。皇帝则只是高高在上的利益来处。

&esp;&esp;不能说谢范对皇帝没有忠诚，他一样能为皇帝冲锋陷阵、充作马前之卒，必要的时候，他甚至能为皇帝替死。然而，他不会用凡人的感情去对待皇帝。他是这一种想法，衣尚予也是这种想法，全天下的臣子都是这种想法。在他心目中，衣飞石也应该是这种想法。

&esp;&esp;皇帝施舍下的权力利益，臣子攫取分享。皇帝是施予者，他和衣家、衣飞石都是接受的一方。

&esp;&esp;这是一种阶级划分的本能，谢范认为，他和衣飞石应该是获取皇权福荫的同盟。——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衣飞石是站在皇帝的立场上审视他的。换句话说，在很多时候，衣飞石下意识地不是替自己着想，而是先替皇帝想。

&esp;&esp;谢范接受了衣飞石的善意，随后向衣飞石提出了类似同盟的要求。

&esp;&esp;他毫不遮掩地把几封来自黎州各地的线报都拿了出来，无一例外，全都是某地某官于前不久自戕的消息，总共八封。衣飞石记性还算不错，瞄了一眼，就把死掉的几人官职都记了下来。

&esp;&esp;谢范说，涉事的东胜党人都已自尽，只差一个宋彬。

&esp;&esp;又说若此事查实，涉嫌党争，必然要死一串官员。如今天下刚刚太平，何必闹得朝堂动荡不安？

&esp;&esp;在他身边的张岂桢还故意提醒衣飞石，此次听事司派来黎州办案的百户大人，姓文，是当年与裴露生合谋杀死宝珍公主的臭婊子——不必公爷出手，我带人去杀了她。

&esp;&esp;张岂桢被衣飞石一脚踹出了门。谢范拿出来的八封线报，则被衣飞石信手一卷，收入怀中。

&esp;&esp;临走之前，衣飞石确实说了，我会亲自护送宋彬回京，不必费心。

&esp;&esp;——他亲自护送，张岂桢哪怕带千卫戍军出马，也未必能顺利把宋彬杀死。

&esp;&esp;这中间的过程衣飞石就略去了，他觉得，他要是真的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皇帝只怕立马就要一道圣旨把黎王召回京夺爵圈禁。所以，他就说了最后那一段。

&esp;&esp;哪晓得他这番话就戳了皇帝的痛处。

&esp;&esp;皇帝本是嘲讽黎王，故意说黎王派人“护送”人证，哪晓得衣飞石还顺嘴溜，俨然一副黎王确实是要派人护送人证的口气。

&esp;&esp;“六哥？”

&esp;&esp;谢茂笑了笑，“你倒是叫得亲热。他给你几分好处，连朕都敢骗了？！”

&esp;&esp;这年月谁没几个知交故人？遇见故人之后，念几分香火情，谢茂也不是不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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