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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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第2页）

&esp;&esp;“啊？”沈识檐愣了一下才回答。他抬起左手，指了指左边的眼镜片，“左眼50度，”又挪了挪手，指了指右边，“右边平光。”

&esp;&esp;这回轮到孟新堂“啊”了，他哭笑不得地问：“50度为什么要戴眼镜？”

&esp;&esp;他两只眼睛都四百多度，左眼还有50度的散光，戴了这么多年的眼镜，实在觉得很不方便。

&esp;&esp;对面坐着的人一推镜架，说：“好看啊。”

&esp;&esp;孟新堂哑然。嗯，这是沈识檐。

&esp;&esp;“来，”他索性举起酒杯，“敬你的好看。”

&esp;&esp;两个人边吃着边说着，不知不觉，酒已经下去了大半。沈识檐晃了晃剩下的那半瓶酒，又给两个人的杯子各斟了一些。

&esp;&esp;“所以你要去上班了吗？”

&esp;&esp;“嗯，回去。”

&esp;&esp;孟新堂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叹了口气，开始说今天的“正事。”

&esp;&esp;“今天下午回去以后，我给沿小打了个电话。她就跟我说了四个字，我知道了。”因为喝了不少酒，孟新堂的眼睛多少有些红。他用力睁了下眼睛，这动作在沈识檐看来，很无奈。

&esp;&esp;“然后她就告诉我，不想在这里待着了，申请了跟型号进场，”孟新堂接着解释，“就是到靶场去，靶场都在类似于戈壁滩、沙漠一样的地方。”

&esp;&esp;条件应该很艰苦，沈识檐大概能想象。他注视着孟新堂，孟新堂也看着他。看着看着，孟新堂突然笑了一声，像苦笑，也像是淡淡的自嘲。

&esp;&esp;“其实我挺怕，这件事让沿小失望。”他问沈识檐，“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有立场，让我回去工作我就回去。”

&esp;&esp;“不会。”

&esp;&esp;沈识檐的回答没有很快，但很坚定。

&esp;&esp;不知为什么，他在说出这两个字以后，想到了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忆起的一幕。

&esp;&esp;“妈妈不是怕你成为英雄……”

&esp;&esp;那时他的母亲已经在病床上躺了很久了，她拉着他的手，问他能不能换个职业。

&esp;&esp;沈识檐眨了眨眼，忽觉得有些乏力，抬手将眼镜取了下来，镜腿叠好，放在了一边。

&esp;&esp;“但是……我其实有点想知道，你的想法。”沈识檐斟酌了措辞，继续说道，“你说怕沿小失望，你呢，你不会失望吗？又或者说，这件事不会对你产生什么影响吗？”

&esp;&esp;他很少去探究别人的想法，但是今天在婚礼的会场，他看到孟新堂手机上的短信时，很想知道这个男人在想什么。毋庸置疑，孟新堂是一个成熟、稳重的人，不仅这样，在沈识檐看来，他还是一个很坚定，活得很明白的人。沈识檐很想知道，这样的一个人，在和领导起冲突、在回复领导说“我明白”的时候，都在想什么。

&esp;&esp;“失望吗？”

&esp;&esp;沈识檐听到孟新堂的喃喃自语，又看到他带着些酒意的眼睛，以及同样带着酒意的自己。

&esp;&esp;“生来平庸，难免失望无力。”

&esp;&esp;生来平庸。

&esp;&esp;四个字，恰好完全符合沈识檐对于生命的第一部分认知。

&esp;&esp;“那为什么还要回去？”

&esp;&esp;其实后面的问题，可问可不问，不问的话，是知己间的留白。可沈识檐问了，因为他也被问过这样的问题——为什么一定还要做医生？

&esp;&esp;他很想听一听，想听孟新堂会怎么说。

&esp;&esp;他等着听，孟新堂却扣着酒杯看着他，不说话。

&esp;&esp;“你可以选择不回答我这个问题。”沈识檐在与他对视了几秒之后说。说完，自己喝了一大口酒。

&esp;&esp;如果这问题让孟新堂觉得为难，他会选择不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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