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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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至事隔多年，有回偶尔在商务饭局上遇见这位刘经理，他还能一眼认出她：&ldo;哎呀，你就是那个啤酒家属。今天这酒我不喝了，不能喝了。有绝世高手在这里，真不能喝了。&rdo;佳期微笑，对方是老江湖了，饭局上把酒言欢，除了这句话，再没提过旁的，更没有提到孟和平。那天回到家里佳期才觉得，其实自己十分怀念，怀念被称作&ldo;家属&rdo;的那一天。因为那时的一切都是好的，因为是孟和平。孟和平其实很心疼她，老叫她傻丫头，许多的事情，他总是事先替她想在前头，连徐时峰都十分不解：&ldo;孟和平是个好人，佳期，你为什么要放弃？&rdo;佳期微笑，神色却是恍惚的，看着窗外的树，昔日青青今在否，而树犹如此，人何以堪。徐时峰觉得担心，追问：&ldo;佳期，你跟孟和平是不是有什么误会？&rdo;没有误会，过年的时候他陪她回家去，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春运时节的火车挤得像沙丁鱼罐头，折腾十几个小时才抵达，孟和平也没有丝毫倦色，照顾她与行李出站，一切井井有条。他做事向来细心，凡事有他在，佳期总觉得可以依傍，可以放心。孟和平带给尤鸣远的见面礼是两条烟，佳期看他拿出来时觉得好笑：&ldo;这是什么烟？怎么商标什么的全都没有？拿白纸糊的啊？&rdo;孟和平笑：&ldo;我说要来看叔叔，一位朋友专门替我托人从烟厂弄出来的，听说是好烟。&rdo;尤鸣远看了看烟，又看了看孟和平，没有作声就接过去了。团年饭是三个人一块儿下厨做的，本来尤鸣远不让他们进厨房，但佳期硬要给父亲帮忙，和平也笑着系上围裙，于是三个人一块儿下厨，还是尤鸣远主厨，佳期跟和平当副手。佳期切小葱切得很快，砧板咚咚咚咚直响，和平笑她：&ldo;瞧这架式够唬人的啊。&rdo;佳期头也没抬：&ldo;没你弹钢琴的样子唬人。&rdo;忙着炒年糕的尤鸣远随口就问了一句：&ldo;和平会弹钢琴？&rdo;佳期说：&ldo;弹得挺好的呢，起码我听不出不好来。&rdo;和平说：&ldo;小时候最恨练琴，因为那时练指法基本功，最枯燥无味。我妈妈有时就是这样，总觉得她自己是为了我好。&rdo;佳期问：&ldo;阿姨不是唱歌的吗？为什么非逼着你练琴？&rdo;和平说：&ldo;我总不能跟她学唱二月里来吧，我妈说男孩子弹钢琴好，可以培养气质。&rdo;尤鸣远拿着锅铲的手忽然停下了，年糕在锅中滋滋作响，油烟气呛上来，佳期不由问：&ldo;爸爸，怎么了？&rdo;尤鸣远说：&ldo;没事。&rdo;将年糕盛起来，又炒别的菜，忙得团团转。春节晚会依旧像大杂烩，开着电视机不过为着热闹。孟和平胃口好，吃了许多的霉干菜焖ròu，佳期教他吃腌苋菜梗，中间果冻样的梗ròu最好吃，用力的一吸，十分下饭。孟和平跟着她学，咕咚一声吸掉梗ròu，觉得十分有趣。三个人喝掉两壶真正的善酿，尤鸣远不知为何话有点少，佳期想，父亲也许是因为酒喝多了一点，他一喝酒就比较沉默。十二点时远远近近的鞭炮已经响了起来，所谓&ldo;早放爆竹早发财&rdo;，亦算得民俗。佳期家里也放鞭炮，拿长竹竿缠好了，伸出窗外去点燃，孟和平自告奋勇的放鞭炮，佳期捂着耳朵探出头去看，天气很冷，夜色漆黑。风吹在脸上有点疼。而小河对面的人家窗口也在放鞭炮，黑暗里看到小团小团的金色火光，闪闪烁烁炸开沉沉的夜色，四面都是爆竹声，噼噼啪啪响声震耳欲聋。孟和平觉得新鲜，一切都像回到了小时候，过年如此有声有色有光有电，许多年他没有这样过年了。他一手执着竹竿，一手塞住自己耳朵，对同样捂着耳朵的她，夸张的闭合着嘴形，她看了半晌才看出他说的是那三个字。笑嘻嘻也夸张着闭合嘴形说出三个字，鞭炮还在轰轰烈烈的炸响着，他不依，提高了声音：&ldo;哎哎，一句新年好就把我打发了？&rdo;她的声音夹在远远近近的鞭炮里：&ldo;过年就应该说新年好，再说不也是三个字吗？&rdo;&ldo;不一样。&rdo;佳期反正装傻：&ldo;什么不一样，就是一样。&rdo;初一早晨要吃福橘，大红橘子酸酸凉凉，佳期将橘子皮撕了一小块放进炭火里，满室清香。只是他们下午就要赶火车回去。尤鸣远替佳期收拾行李，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收拾的，左右不过装了些吃的。大学毕业后就没了寒暑假，回来的日子又这么短，佳期自幼与父亲相依为命，也觉得十分难过，低低的说：&ldo;爸，别弄了。&rdo;尤鸣远叹了口气，摸出一枝烟来，闷闷的吸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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