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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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1节（第3页）

&esp;&esp;明远对这首小令自是再熟悉不过了，只是此刻听来，只觉得苏轼有时会太过自谦——“老夫聊发少年狂”，苏轼如今也不过三十多岁，纵然鬓微霜，当真又有何妨1？

&esp;&esp;有时苏轼又雄心壮志得十分可爱——“为报倾城随太守，亲射虎，看孙郎。1”为了报答百姓随太守出行，便要学着当年孙郎的模样，要亲自射杀猛虎。

&esp;&esp;这时，董三娘手中的琵琶声渐渐转弱，女子的歌声里则带上了一丝愁绪，几分期待。

&esp;&esp;“持节云中，何日遣冯唐1……”

&esp;&esp;那“冯唐”二字的尾音未落，董三娘手中的琵琶顿时再次铮铮作响，曲中的豪情壮志似乎排山倒海而来。

&esp;&esp;“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1”

&esp;&esp;“好——”

&esp;&esp;由种建中带头，众人一拍桌面，全都站起身。苏轼词中兴国安邦的豪情壮志在这一瞬间感染了所有人。

&esp;&esp;种建中高举手中的酒盅，大声道：“好一个‘会挽雕弓如满月’！让我等尽饮杯中之酒，明日便能‘西北望，射天狼’！”

&esp;&esp;他一个扬脖，手中的酒盏立即空了，胸前则多出一片淋淋漓漓的水渍，当真是豪情万丈。

&esp;&esp;与座余人也如他一般，痛快地饮尽了杯盏中的水酒。

&esp;&esp;就连平时最怕夫人说他浑身酒气的“五好老公”沈括，此刻也被这词中的豪迈气象感染，举杯痛饮，又将空空如也的杯盏重重顿在桌面上，哈哈大笑，让在旁随侍的酒博士帮他再将酒杯满上。

&esp;&esp;这一首《江城子》，调起了席上诸人心中所有报国热情，甚至人人都用羡慕的眼光望着沈括、贺铸与种建中三人，种师中甚至流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似乎就要开口向阿兄请求，将他一起带回陕西去，“西北望，射天狼”。

&esp;&esp;这时閤子中的气氛已经到了顶点，无论董三娘再唱什么，都似乎越不过这首。

&esp;&esp;董三娘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便有些犹豫，目光在席间游移。

&esp;&esp;突然她看到了秦观，双眼一亮，赶紧道：“听闻秦官人于今年七夕也做了一首小令，如今名动京师，似乎叫做《鹊桥仙》？”

&esp;&esp;明远心头一喜：《鹊桥仙》？

&esp;&esp;秦观终于把《鹊桥仙》作出来了？

&esp;&esp;他终于不用担心自己当文抄公了？

&esp;&esp;谁知秦观丝毫不以为荣，双手直摇：“不不，千万别，子瞻公珠玉在前，某的这首小令便着实难上台面……千万别！”

&esp;&esp;董三娘想了想，也觉得与刚刚那一首的风格相去甚远，便笑笑不再提此事，只随意奏些调子，不再歌唱，而是任由席上众宾在“酒酣胸胆尚开张”时来几句豪言壮语。

&esp;&esp;明远想了想，凑近董三娘，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esp;&esp;董三娘闻言忙不迭地答应，随即又眼带惊喜，向明远看了一眼。

&esp;&esp;明远垂下眼帘，表示默认了。董三娘知他不愿声张，默不作声地站起，双膝微曲，竟是不动声色地冲明远福了福，以示贺喜。

&esp;&esp;明远抿着嘴唇微笑，算是谢过董三娘的心意。

&esp;&esp;终于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众人的酒都喝得有些沉。明远与种建中便留在长庆楼前，看着酒楼的伙计们一一安排，将沈括等人一一送回家去。

&esp;&esp;种建中又与种师中道别。种师中依依不舍，种建中则作为长兄，郑重嘱咐了几句，才送他上车，返回国子监。

&esp;&esp;最终长庆楼前只留下明远与种建中两人。

&esp;&esp;“师兄，今晚月色正好，不如我们一起步行回去吧！”

&esp;&esp;月色正好？

&esp;&esp;种建中仰头，只见天边一弯残月如钩。相形之下，反倒是汴京街头的灯火更辉煌灿烂些。

&esp;&esp;但是此刻分别在即，无论明远说什么，他都会答允，无论明远要什么，他大概都会豁出一切去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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