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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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节（第3页）

&esp;&esp;她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夜风沿着她离开的方向吹进来，脆弱的纸烬迎风飘起，于半空中余烬一闪，又粉身碎骨地落下。

&esp;&esp;祁令瞻蹲下，将未燃尽的纸轴从地上拾起，见边角处仍余一支红榴花，簇簇盛放未熄。

&esp;&esp;他想起画这支榴花时，心中思绪漂浮，曾情不自禁生出过隐秘的幻想。

&esp;&esp;倘她知道他的心思后，愿意宽容他、怜悯他，甚至接纳他——就像许多回沉溺的梦境中那?般，在这无人?可见的尺寸密室里，暂抛所有的谋算，只为一时欲念做一对扑火的飞蛾——

&esp;&esp;那?他也是期待的。

&esp;&esp;然而照微从不是委曲求全的性子，且不论他对她的心思本?身多么不堪，单是看透了他以此来逼她割席，她就绝不可能再原谅他。正?如她曾经所言，他们之间道不同，不相为谋。

&esp;&esp;这是他自寻的死路。

&esp;&esp;这样也好。祁令瞻拈着薄薄的纸片，聊以□□地想到，本?来她喜欢的人?就是薛序邻，今夜斩断这不切实际的欲念，从此也算是彼此放过。

&esp;&esp;

&esp;&esp;福宁宫的寝殿里燃着一盏孤灯，灯芯未剪，灯火孱弱地跳动着，照出临案一袭墨发披散、满脸泪痕的纤薄身影。

&esp;&esp;照微从永平侯府归来后?，便静静坐在这里流泪，已有两个时?辰。

&esp;&esp;背人偷哭，这实在是件没出息的事，是她过往二十年里未曾出过的糗、丢过的人。

&esp;&esp;都是因为祁令瞻这个混账。

&esp;&esp;心里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五味杂陈，像时?凉时?热的火，烧得人脏腑不安。若是单单的厌恶和痛恨，她尚能?暂抛脑后?，该计较时?计较，该放松时?放松，可偏偏又夹杂着许多?悸动、许多?欲斩而反生的心疼和遗憾。

&esp;&esp;她闭上?眼时?，犹听见?他说恋慕她，闻见?他身上?清冽明净的气息，像发间的水迹似的，也在她心口烙下抹不去的涟漪。

&esp;&esp;照微情不自禁地想，倘她没有如他所料中斥责他、推拒他，反而愉快地接纳了?他的心意，那他将如何应对？

&esp;&esp;也许是当场悔言翻脸，反指斥她罔顾人伦、大逆不道?。总之他会有办法摆脱她，哪怕以两败俱伤的方?式。

&esp;&esp;那他所说的喜欢，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

&esp;&esp;照微心绪浮动地想了?一会儿，又暗斥自己?没出息、昏了?头?。假话固然可恨，即使是真的，那他能?利用得如此信手拈来?、毫无犹豫，那这真的，也就不值什么钱了?。

&esp;&esp;她拾起金匙按熄了?灯盏，在一片冷寂的月色中起身，没有惊动任何人，赤着脚幽幽穿过行廊，走进盥室，抬腿埋进了?汤池中已然凉透的水中，缓缓下沉，直至淹没下颌。

&esp;&esp;她要洗干净身上?沾染的祁令瞻的味道?，她要浇灭心里那不肯将熄的火苗。

&esp;&esp;因?为酒后?洗了?冷水澡，第二天照微罕见?地得了?风寒，命江逾白去前朝传信，取消了?今日的视朝。

&esp;&esp;祁令瞻原本在心中纠结该以何面目见?她，听了?这个消息，心里的不安压过了?一切踟躇。他想去福宁宫请个安，哪怕再次承受她的愤怒，然而照微没给他这个机会。

&esp;&esp;江逾白宣布罢朝后?，特?意走到他面前一礼，传话道?：“娘娘说，今日陛下的晨课也免了?，让参知大人不必入宫，只在虽随北金使者离开永京前，往中书?省递个折子就可以了?。”

&esp;&esp;他默然一瞬，回礼道?：“多?谢娘娘体恤，还望娘娘保重凤体。”

&esp;&esp;前往北金之前，确实有许多?事情需要安排。但祁令瞻如今面上?瞧着沉静，心中却无法凝神?，他属实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esp;&esp;他在政事堂里坐了?小半天后?，找到张知，请他前往福宁宫打探，张知却说道?：“大人不必着急，娘娘只是寻常风寒，不甚要紧，否则也不会召见?薛序邻。您若实在担忧，不妨等薛大人回来?后?，找他问问情况，比仆方?便多?了?。”

&esp;&esp;“薛序邻何时?回的京？”

&esp;&esp;“今天早晨的事，在东华门下马后?径直入宫奏对。”

&esp;&esp;祁令瞻点点头?，面色无澜道?：“我知道?了?。”

&esp;&esp;薛序邻躬身走进福宁宫西配殿时?，照微正与阿盏待在一处。

&esp;&esp;阿盏从锦秋手中接过药碗，望着黑漆漆的汤药，脸上?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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