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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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第1页）

&esp;&esp;方嘉嘉握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下，报出了自己的电话号码。陈新拨了一通电话给她，“你存一下，这是我的号码。”

&esp;&esp;李晓霞犹犹豫豫地四处看了看，说想上洗手间。

&esp;&esp;张翠凤一家人都在楼上，刚存下陈新号码的方嘉嘉只能放下手机，陪李晓霞走出餐馆，绕过隔壁房间，又走了一段走廊，拐进了屋后的洗手间。

&esp;&esp;方嘉嘉的手机又开始震动，唐小穗看了看来电显示，纳闷地举起手机朝叶朗晃了晃。

&esp;&esp;“叶朗，你打方嘉嘉电话干什么？”

&esp;&esp;听她给陈新报了号码，叶朗想着顺便存个联系方式。看到方嘉嘉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不是一串数字而是自己的名字时，他意外地轻吸一口气。

&esp;&esp;总不能直接说自己是因为没有她号码，所以存一下。

&esp;&esp;他轻声说：“拨错了。”

&esp;&esp;“拨错了？”周希沛洞若观火地笑了笑。

&esp;&esp;有些想掩藏的，欲盖弥彰

&esp;&esp;叶朗朝周希沛看了过去，眼神里多少带了些求饶的意味。

&esp;&esp;这一顿饭，他心里着实吃得有些兵荒马乱。其他人情绪热烈地交换着彼此的青春回忆，并不会过多在意他在细枝末节里泄露出的反常。

&esp;&esp;周希沛却是那种拥有很强的洞察力的人物，可以透过别人某个微小表情撕开的缝隙钻入事情的真相。

&esp;&esp;他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定义，这些天和方嘉嘉的匆匆几面里生出来的，那些隐秘的探索欲到底是出于什么。

&esp;&esp;他的确有些好奇，真实的她到底是什么样的。

&esp;&esp;心聆茶社里的方嘉嘉是沉静的，明朗的。陈老师葬礼上的方嘉嘉是落寞的，犀利的。云溪农庄的方嘉嘉是寡言的，腼腆的。今天操场上的方嘉嘉是松弛的，自在的。而今晚餐桌上的方嘉嘉……今晚的方嘉嘉是镇定的，坦然的。

&esp;&esp;短短几天，他好像突然认识的好几个“方嘉嘉”。

&esp;&esp;方嘉嘉和李晓霞回到餐桌旁，随手拿起手机准备去二楼把账结了。

&esp;&esp;看到那通未接来电，她心里我们往往缺乏归零的勇气

&esp;&esp;凌晨两点半，方嘉嘉走出自己房间，去厨房的饮水机接水。

&esp;&esp;她握着保温杯在厨房门口踟蹰了几秒，打开了小卖铺的灯，走入空空的货架间。

&esp;&esp;再过几天，这些货架也要被当成垃圾一样丢掉了。她站在落满薄灰的货架旁，想到了那群老同学今天来小卖铺时，说出的那些惋惜的、不舍的话。

&esp;&esp;方嘉嘉困倦地眨了眨眼，眼前恍然就出现了无数个王秀荷。

&esp;&esp;穿梭在货架间帮学生找货品的王秀荷，脸上总带着明媚的笑容，声音总带着属于中年妇女的轻快爽朗，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手握经济大权的女主人光芒。

&esp;&esp;学校的下课铃声就是她战斗的号角。无数个课间十分钟，成群的学生如疾风般冲进小卖铺。

&esp;&esp;她总是清楚地记得每一件货品的单价，一堆学生挤在收银柜前结账的时候，她也能利落而准确地收银、找零。然后笑盈盈地目送那阵风离开。

&esp;&esp;王秀荷经常端看收银柜后的那面墙的上方，挂在墙上的那张个体工商户营业执照上，经营人一栏写着她的名字。

&esp;&esp;当王秀荷的视线停在那一栏的时候，方嘉嘉仿佛能从妈妈这个做了几十年农村妇女的女人身上，看到那种叫做“女强人”的光环。

&esp;&esp;每逢有小孩儿对着她喊“老板娘”时，她会表情较真地指着营业执照上的那个名字说：“我不是老板娘，我就是老板。”

&esp;&esp;方嘉嘉小时候也没懂她为什么要一遍一遍地解释。现在想来，“老板”和“老板娘”的那一字之差，在王秀荷心里就是两种人生的分野。

&esp;&esp;小卖铺挂上“状元小卖铺”店铺招牌的当天，王秀荷的自豪感和向文楷的羞耻感在小卖铺里通过唇枪舌剑的形式较量了一番。

&esp;&esp;最后是为小卖铺命名的陈老师，用轻飘飘的几句话让向文楷垂头丧气地接受了现实。

&esp;&esp;方嘉嘉总觉得，王秀荷本来是有满分人生的，状元儿子和小卖铺各占一半的满分人生。爸爸是可有可无的零分，而自己是毫无疑问的负分。

&esp;&esp;王秀荷经常会指着营业执照旁的状元相框，带着炫耀的语气，不厌其烦地向新来的学生介绍那个唯一没有笑容的中考状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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