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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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畔，从假山后面，传来秋燕模糊不清的哭叫，以及解义压低了的声音，断断续续吼道：&ldo;哥你快来，帮把手儿……&rdo;解强看一眼解廷毓，扭头&ldo;呸&rdo;了声，就也往假山那边儿去。解廷毓站在阴云底下，感觉冷风一阵阵儿地绕过来，可是他偏偏出了汗，汗从鬓边流下，滑过脸颊，进入衣领，黏黏地贴在身上。不知道过了多久，解强跟解义先后从假山后出来，两人说说笑笑，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解强目不斜视地路过，解义却笑嘻嘻地，还在解廷毓肩膀上按了一把：&ldo;廷毓，你的丫头不错。&rdo;两人走后，解廷毓还是一动也不能动，过了会儿，秋燕慢慢地自假山后走了出来，头发有些凌乱，她拉了拉裙摆，走到解廷毓跟前。解廷毓木木地，秋燕按住他肩头，看着他，勉强地笑了笑道：&ldo;小少爷，你拿着伞，别淋了雨，我……我先回去了。&rdo;解廷毓的眼前有些模糊，但却看清了秋燕脸颊上有块儿擦伤。等她走了后，解廷毓才回过身，看到秋燕走起来有些腿脚不灵便，隐隐一瘸一拐的，衣裳的后领口有些皱，裙子上不知沾了什么花草汁。自此，秋燕绝口不提此事，就仿佛……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解廷毓自然也不会说什么，但他心里清楚，有的东西变了。那天之后，解廷毓病了半个多月，无法入学塾。而等他病愈了再回学塾之后，却好像换了个人，有个学生欺负他，刚推了一把，解廷毓便扑上去，死死地咬住那人的手，任凭被如何捶打都不松口……最后竟生生咬下对方一块儿肉来。有围观的学生说，解廷毓当时的眼神，仿佛真的要吃人。那件事闹得极大，是解丞相亲自出面才摆平的。自此之后，无人敢再招惹解廷毓，就算解强解义，都不敢再造次。寝殿之中，黯然无声。小庄说不出话来，心里有点惶惶然，仿佛堵着什么。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谎言重复一千次，未免叫人也分不清真假，她一直也猜解廷毓对秋燕的感情非同一般……何况他的确也是这么表现的，却没有想到，两人之间，竟是发生过这样一段。小庄虽然知道有些话不能多说，却还是忍不住问：&ldo;你那时候……怎么没有去阻止他们？&rdo;解廷毓道：&ldo;我不知道，我像是中了邪，又或许，是天性懦弱……这么多年我也一直在想，或许又都不是那些，只是我……天性就是恶的。&rdo;小庄皱眉：&ldo;何意？&rdo;解廷毓道：&ldo;人之初，性本善，可我却觉得，我从小开始，就是性本恶的，那时候，我其实知道假山后发生了什么，必然是极不好的……但我不想去阻止，对我来说，那跟我根本不相干，就算是当时秋燕死了，我也会认为是平常的。&rdo;小庄的手握紧了些：&ldo;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你对她格外的好。&rdo;解廷毓抬眸上看，隔了会儿，才说道：&ldo;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越来越长大，那件事却记得越来越清楚，我没有想对秋燕好，我只是顺着我的心意而为。……你或许不懂。&rdo;小庄想了想：&ldo;我好像是明白的。&rdo;第一次没能护住秋燕……所以想要&ldo;赎罪&rdo;吧，这么多年一直被那种&ldo;罪恶&rdo;的心情折磨着……虽然以解廷毓的个性，他是无论如何不会承认。只不过没想到，第二次，仍然是没能护住。解廷毓点点头：&ldo;很好，本来我没有指望你明白，我只是想说出这件事，只是想说……如此而已。&rdo;小庄默然。解廷毓看她一眼，转过身往殿外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头也不回地：&ldo;对了，还有……&rdo;小庄一怔，不知他还有什么要说。解廷毓的背影笔直而端正，道：&ldo;如果你说的那名刺客，是身着家奴衣裳，身量狭长的，我原本以为，那是宫内皇上派去的暗卫……&rdo;他的声音极为清晰，几乎满殿都能听见。小庄猛地抬头，双眸睁大，震惊。解廷毓缓缓又说：&ldo;当时你如果叫一声，我就会知道你是遇险了……但是你，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向我使过。……你怨我是吗，我心里，又何尝不是也怨恨着你！&rdo;解廷毓说完之后，大袖一拂，快步走出了寝殿。小庄咽了口唾液，半晌，才后退一步，坐回了榻上：解廷毓并不是见死不救，或许在他心中，秋燕的确是极重要的，但当时……他的确不知道，那名所谓的&ldo;暗卫&rdo;，其实是来对她不利的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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