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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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佛起身从虚空中走向他，如同佛光笼罩的影子，轻而易举一点点挤进他焦黑的身体。随着这个动作，佛身上被涅槃之火烧焦融化的部分竟然开始逐渐修复、新生，而一团漆黑又全身充斥电流的东西，也随之慢慢从佛身背后&ldo;挤&rdo;了出来，发出尖利的嘶喊。‐‐那是真正的释迦，上万年前在地狱魔眼中，正佛内心生出的心魔。&ldo;为什么！为什么你还会回来！&rdo;心魔对正佛怒吼，试图重新占据金身，却一次次被涅槃之火扑了回去。&ldo;为什么你没有死在无色天！为什么你没有彻底消失！&rdo;&ldo;为什么你还能回来‐‐！&rdo;正佛终于完全进入金身，在火海中散发无穷的光辉，如同九天神祇降临大地，转身悲悯地看着自己的心魔，眼神中充满了复杂而难以言描的情绪。他并不答言，半晌只轻轻地摇了摇头。心魔在火焰中爆出炫目电弧，发出刺耳的怒吼向正佛扑去，然而下一刻身体被什么拽住了，紧接着眼前一黑。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他竭力转过头，却只看见一只宝石般瑰丽发光的禽鸟，正向自己张开巨口。‐‐那是孔雀。孔雀穿越山巅，渡过火海，扑向它正在涅槃之火中消失的生母凤凰；火海中遇见心魔挡在面前，于是想都不想，一口便将其鲸吞。冥冥中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正佛让我消失前的最后一刻，能看到你诞生于人间一周后，北京。周晖坐在病房里，赤裸的上身在晨光中显得非常强壮，但肌肉上遍布着各种大大小小的伤痕。那些伤口有些已经几乎愈合了，有些还狰狞开裂在空气里，可以清楚地看到皮肤下鲜红的肌肉和血管。然而他毫不在意，似乎也完全感觉不到痛苦一样，只静静看着摊开的手掌。那上面有一个玉蛋。病房门被推开，于靖忠走了进来，把手中的烟盒轻轻放到床头柜上，&ldo;老周。&rdo;周晖抬起眉峰，眼底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阴霾：&ldo;处理完了？&rdo;&ldo;嗯，吴北、神完和九尾狐都从h市回来了，当地善后工作交给龙九全盘负责。目前首都防卫圈和乾坤阵都暂时由司徒英治处理，颜兰玉可以帮点儿忙。&rdo;周晖点头不语，于靖忠欲言又止，片刻后道：&ldo;老周。&rdo;&ldo;什么？&rdo;&ldo;……你打算……怎么办？&rdo;于靖忠终于把这话问出来了，顿时有种复杂的轻松感。然而下一刻他看到周晖憔悴的、充满戾气的面孔，一种更加沉重的担忧又无声无息压上了心头。&ldo;我？&rdo;周晖冷冷道，&ldo;你觉得我这种状态能回六组吗？&rdo;&ldo;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你整天这么闷在病房里……&rdo;&ldo;有什么问题？&rdo;于靖忠哽了一下，几乎无话可答，呆愣片刻后只得翻出烟盒来抽。谁知他刚掏出打火机，周晖立刻制止了，指着手里的蛋：&ldo;‐‐凤凰在这里呢！&rdo;&ldo;……&rdo;于靖忠悻悻把烟塞回烟盒，&ldo;我听说孵出来还得好多年吧？&rdo;周晖不答。&ldo;老周，你打算几百上年前就这么过吗？一个人闷着，找个角落缩在那里孵蛋，万一蛋没孵出来你先寿终正寝了呢？万一蛋孵出来了凤凰不认你呢？你得给自己找点事情做吧，总得换换心情，找找人生的意义吧。虽然你的生命比人类长……&rdo;&ldo;你想挨打吗？&rdo;周晖打断道。&ldo;不不，我这是为你好。&rdo;于靖忠苦口婆心：&ldo;正因为你的人生还很长，所以必须要给自己找一个希望，才能以后的岁月里支撑着往前走，你看你还有俩孩子，都是你跟凤凰亲生的……&rdo;周晖呯一声拍在床头柜上，柜子应声而塌。于靖忠立刻不说话了。病房里静寂片刻，周晖终于沉闷道：&ldo;我想出去走走。&rdo;于靖忠本来时刻准备夺门而出，听到这话蓄势待发的脚收了回来，问：&ldo;上哪去？&rdo;&ldo;地狱，灰河，不周山，琉璃天万里城墙，须弥山冰川神殿，还有当年金刚钟震碎的遗址。能去的地方虽然多，但时间更多，可能最后无处可去，就回来人界了。&rdo;周晖自嘲地笑了笑，说：&ldo;你别担心断了联系，我每隔十年八年就会回来看看。过不了几个十年八年你就老了，要是你死了，我就地狱捞你去，保不准还能在下面喝杯酒，找个富贵人家给你投个好胎。&rdo;于靖忠瞪视他半晌，&ldo;……真是谢谢你了。&rdo;&ldo;一组的事，&rdo;周晖继续道，&ldo;可以交给迦楼罗。这小子人傻力大吃饭少，天生就是个被虐的料，而且在个性方面，有些好的地方，和凤凰非常像……&rdo;他顿了顿，叹了口气。&ldo;我也不知道凤凰胎什么时候能孵出来，过一年是一年吧。以前曾经和凤凰在六道之外的虚冥中生活上千年，那真是个除了黑暗之外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一家人过得也很安乐，好像时光不知不觉就飞逝而去了。那时候从来不像现在这样，一想起未来就觉得岁月太漫长……&rdo;于靖忠听着心里非常不是滋味，想劝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觉得舌根发苦，鼻腔发酸。然而周晖脸上却没有痛苦或绝望的神情。他抚摸着手里那枚小小的蛋，许久才无声地叹了口气。那口气的余韵似乎带着很沉重的东西，又完全没有任何踪迹，轻烟般瞬间就消失在了病房安静的空气中。于靖忠终于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却没点燃，走过去拍了拍周晖的肩。&ldo;什么时候走，跟哥们说声，给你跟凤四送行。&rdo;周晖笑了笑，没说话。外面晨光明媚，桂子飘香，然而这个英俊的男人坐在病房里，就像与世隔绝一样。在他封闭的世界中，只有他和那只无知无觉的蛋，以及无数难忘的、精彩的、逝去的回忆，如同潮涌般，从空气中呼啸退去。&iddot;周晖住院头几天没人敢打扰，于靖忠开了个头之后，颜兰玉、吴北、司徒英治、神完天司几个人都陆陆续续去了。前几个都还行，到神完天司时，周晖可能想起了他还是个婴儿时被凤凰捡回家养了几天的旧事，摸着他的头兀自不说话，半晌才道：&ldo;以后你那边有事情，找迦楼罗帮忙，知道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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