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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出现了一种新的情况。
破天荒头一次出现了这种新的情况。
在宇宙形成之前,冥冥太虚中只有两样生物:一个是它自己,另外一个是海龟。海龟是一个永远缩在壳里的愚蠢的老东西。它想海龟也许早死了,死了10亿年了。即使没死,它也不过是一个愚蠢的老东西。尽管是它吐出了整个宇宙,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海龟缩回它的壳里很久以后,它就来到这里,来到了地球。它在这里发现了全新的、非常有趣的想象力,使它拥有充足的食物。
它的牙齿使肌肉变得僵硬,那样的恐惧使它感到新鲜、舒畅。
依靠充足的食物来源,它过着一种非常简单的生活:醒来捕食、睡觉做梦。在它的想象中,它已经创造了一块地方,它那被称做“死亡之光”的眼睛特别垂青于这片土地。德里是它的屠宰场,德里的人民是它的羔羊。一切就这么周而复始地进行着。
突然来了这些孩子。
新情况。
破天荒第一次。
当它闯进内伯特大街的那座房子,打算把他们都杀掉的时候,它就隐隐约约有一丝不安。觉得它已经力不能及了(当然这种不安是第一个新情况)。这是完全出乎它的意料,根本就没想过的事情发生了。随之而来的是疼痛,全身上下撕裂般的剧痛;还有短暂的恐惧。因为它与那个愚蠢的老海龟和这个如鸡蛋大小的宇宙之外那个无限广阔的宇宙之间惟一共同的一点是:所有的生物都必须受到它所寄居的那个载体的限制。它第一次意识到也许它那种千变万化的能力帮了它,也会害了它。以前从没疼过,从没怕过。它突然想到它也许会死——它头痛欲裂,那种银色的剧痛在咆哮、低泣、嚎叫,那些孩子不知怎的就逃走了。
但是现在他们就要来了。他们已经走进了它的地下王国,7个愚蠢的孩子没带任何照明工具和武器,就在黑暗中四处乱撞。现在它当然要杀了他们。
它有一个重大的自我发现:它不想要任何的变化或惊喜。它永远也不想要任何新的事物。它只想吃了就睡觉做梦,然后再去捕食。
在那一阵剧痛和短暂的恐惧之后,一种崭新的感情油然而生(虽然所有真正的情感对它都是崭新的,虽然它是一个绝佳的情感表演大师):愤怒。它要杀了那些孩子是因为他们极其偶然地伤害了它。不过它要先让他们吃尽苦头,因为他们使它感到恐惧。
那么来吧,它想,听着他们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来吧,孩子们,看看我们在下面是怎么飘起来的怎么我们就都飘浮着。
可是有一个想法,无论它如何努力想要打消这种想法,都在暗暗地嘲讽它:如果一切都是从它那里飞出去的(自从老海龟吐出宇宙,昏在壳里之后,一切的确如此),那么这个或另外一个世界里的生物怎么就能戏弄它、伤害它?那怎么可能呢?
于是这最后一种全新的感觉在它心头升起,这不是情感,而是冷静的思考:假设一切并不像它所想象的那样,它不是惟一怎么办?
假设还有另外一个怎么办?
再进一步想,假设这些孩子是那另一个的使者怎么办?
假设假设
它开始颤抖。
憎恨是第一次。伤害是第一次。被别人破坏了自己的计划是第一次。但是这种恐惧是最可怕的、从未有过的感觉。不是害怕那些孩子,对他们的恐惧已经过去了,而是害怕自己并不是惟一。
不。没有另外一个。肯定没有。也许因为他们是孩子,他们的想象力有一种原始的力量,被它低估了。但是既然他们要来了,它就让他们来好了。他们来了,它就把他们一个一个地抛进无穷的宇抛进它那被称做死光的眼睛。
对。
等他们一到这里,它就把尖叫着、吓得魂飞魄散的他们扔进死光。
2
贝弗莉和理奇一共有10根火柴,但是比尔不让他们用。至少目前下水道里还有一抹昏暗的光线。虽然不很亮,但是足以使他们辨别出前方4英尺之内的东西。只要能保持这种状况,他们就要省下那些火柴。
水更深了。有许多动物的死尸从身旁流过:一只老鼠、一只猫,那个肿胀、发光的东西可能是美洲旱獭。一具童尸漂过去的时候,他听到有人在低声抱怨。
他们胜过的这段水域还算平稳,但是很快就要走到尽头了:前方不远处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巨响,响声越来越大,汇集成一个咆哮的音符。下水道向右拐去。他们转过弯,只见自上而下三根管道同时向他们所在的这根管道里海水。管道到此结束。比尔抬头看见他们正站在一个大约15英尺高的石头竖井里。污水从上面格栅形的下水井盖倾泻下来。
比尔不知所借地看着那三根管道。最上面的一根排出的还算是清水,虽然水流携带着枯枝树叶、烟头、口香糖纸之类的东西。中间那根排出的是污水。最下面一根管道流出的是灰褐色、轮乎乎的污物。
“艾、艾、艾迪?”
艾迪吃力地走到他身边,头发都粘在头皮上。胳膊上的石膏已经泡得一塌糊涂了。
“哪、哪、哪一、一、根?”如果你想知道如何造东西,就问班恩;如果你想知道该走哪条路,就问艾迪。
“我听不清你说什么!”艾迪大声叫道。
“我说哪、哪一根?”
“什么哪一根?”艾迪那只设有受伤的手紧握着他的哮喘喷雾剂。比尔觉得他看上去不像个孩子,倒更像只快被淹死的麝鼠。
“我们走、走、走哪根管子?”
“哦,那要看我们想要去哪儿了。”艾迪说。尽管他的话不无道理,比尔真想掐死他。艾迪怀疑地看着那三根管道。哪一根他们都钻得进去,但是最下面的那一根似乎非常舒适。
比尔示意其他的人都围拢过来。“他、他、他妈的到底在哪儿?”他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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