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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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第2页）

&esp;&esp;而吾亦不知，卿陪伴吾之无数少年时光，情已所起，吾早倾心于卿已久。

&esp;&esp;未曾与卿吐露心迹，实乃苦衷不可言喻，一是余下生死尚不得而知，妄下海口有失大丈夫所为；二则未到功成名就之时，无功名利禄傍身；三为家族经此突变，再无颜面可伴卿之身侧。

&esp;&esp;然，久经沉浮，回首之处，方觉，功名利禄亦好，荣华富贵也罢，世间万物，皆不及卿卿一人尔。

&esp;&esp;念卿读至此处，想必已是泪洒满面，吾与卿恰似心意相通，游笔时曾数次泪决而中断此书，后历经删改，字字泣血，不负吾心，遂送至卿前。

&esp;&esp;此番受罪，起于君王，轻则流放，重则丧命，与吾不过生死之别，生亦贪欢，死亦无惧，然卿尚且年幼，余生岁岁年华，不应为吾所累。

&esp;&esp;故作和离书一封，许以自由之身，卿本佳人，何愁重觅良缘，此后若遇贵人，自当再续佳缘，吾岂会怪罪，亦当含笑祝之。

&esp;&esp;提笔之时，窗外寒风骤起，风吹雨打之间，吾甚思卿，天凉入秋，千里之外，卿可有添衣？常饭否？欢喜否？

&esp;&esp;吾之近况，安好，勿念。

&esp;&esp;行文至此，已是月上梢头。纸虽短而情却长，文有尽而情不绝；吾以此书告白于卿，愿卿之心知吾之爱。

&esp;&esp;以上所言，皆情真意切，句句肺腑。

&esp;&esp;承安二十三年十月廿九深夜有雨，成君手书。

&esp;&esp;……

&esp;&esp;不算短的一封信，温娴反反复复读了一个时辰之久，每个字她都认识，可连在一起，却让她觉得味如嚼蜡，从嘴巴到心口，到处都翻着苦味。

&esp;&esp;

&esp;&esp;远看山林成峰，一条笔直官道隐隐横跨其中，囚车摇摇晃晃行进着向前，老旧的木制栅栏受不住颠簸，吱呀吱呀拍打起连环的节奏，四周鸟兽受惊扑簌起飞，震动头顶的树叶扬扬而下。

&esp;&esp;第五辞闭着眼睛斜靠在角落里，浅浅细听风声拂过耳畔，微扬起头，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斑驳日光，心绪平静而安宁。

&esp;&esp;过往半生，呼朋唤友无数人争相追随，但到此时，身边却无一人相送，等再熬到西北，他可就真称得上是孤家寡人了。

&esp;&esp;第五辞自嘲地勾了勾唇角，拾过手边水囊猛地灌下一口解渴，刚好垂下眼睫正擦拭嘴角的水渍时，忽然看到远处树荫间似乎多出一道身影。

&esp;&esp;他眯起眼睛随意瞥过一眼，并无在意，倒头重新栽进角落里，但过了许久，这道身影仍旧出现在视线中，并保持着相同的速度徐徐跟在囚车后面。

&esp;&esp;第五辞渐渐意识到不对劲，挺直腰背坐了起来，目光死死锁在远处那人身上，慢慢的，这道身影与记忆中的某些画面交织重叠，他瞳孔陡然涨大，绷紧了垂在身侧的手臂，碰到衣角时，他能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止不住地发颤。

&esp;&esp;下一瞬，第五辞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大力踢开堆聚在脚边的铁链，朝前倾过半身，手指攥紧木栏，把脸贴在缝隙间，再次汇拢视线，聚焦在远处山道之间的某个身影上。

&esp;&esp;铁锁的碰撞声引起了前方官差的注意，有人回头看到囚车内第五辞的剧烈反应，没好气地呵斥一声：“别乱动。”

&esp;&esp;第五辞无力般跌坐回去，拉扯起锁链又是哗啦一声闷响，隔着帷帽，他看不清温娴的模样，但即使两人真的四目相视，他也没有勇气去面对温娴。

&esp;&esp;官差踏马过来，左右饶行两圈，未见他有任何异样，这才扭头折返回去。

&esp;&esp;这趟出来，温娴特地换了装扮，以深色脂粉涂抹全脸，再在左边颧骨位置点上红色块状的胎记，佯装成普通妇人的模样，是以没人会认出她的身份。

&esp;&esp;官差最初起疑，过来询问，她也只道顺路要去西北探望行军的丈夫，害怕途中遭遇匪徒，故而借朝廷的队伍想保个平安。

&esp;&esp;见她确实没什么威胁，官差索性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其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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