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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第2页）

&esp;&esp;李绩眉心微紧，眼中的不确定忽隐忽现，但那一瞬的怀疑过后，他只是垂下眼笑了笑，敛在阴影里的神色略有些失望，声音绵长而寂冷：“父皇还写了遗诏啊……”

&esp;&esp;之后是无声的叹息。

&esp;&esp;短暂的沉默过后，李绩忽然抬起头：“所以你那天才会出现在宫里，除了要拿到玉玺，还为了这份遗诏——”

&esp;&esp;李缜当即否定了他：“不，我只是不放心卿儿。”眼里是不容一丝质疑的肯定。

&esp;&esp;李绩的神色有些错愕，他在质疑着这个答案的同时，心底里的某处，又不自觉地相信他说的这句话。

&esp;&esp;三哥待容卿不同，他从很早就知道。

&esp;&esp;其实三哥并不是一个多温柔的人，他也是很早就知道。

&esp;&esp;但他却总是要让那个丫头看到他所有的好，这一点才是让他最厌烦的。

&esp;&esp;李缜转动轮椅，行至门前，看着透过窗子投射进来的日光，身子背对着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不想跟你去争什么帝位，因为那本就非我本意。舅舅已经死了，他压在我身上的重担，也都随着他的死而消散，纵使我们母亲之间有再多恩怨，终归错不及后代，你我是无辜的。我只是不愿大盛江山落入沈和光这样的逆贼手里，这是李家的天下，还没到该灭亡的时候，所以江南道的兵马，我可以拱手让给你。母妃也不是个认死理的人，她只要陆家能从龙有功，在朝堂上可以立于不败之地，至于是帮我，还是帮你，于陆家而言并没有什么差别。”

&esp;&esp;“陆家人你尽管用，我非母妃亲生，期间情义抵不过陆家后世百年的荣耀，这一点你也可以放心。”

&esp;&esp;李绩神色不动，静静地听他说着，到此才沉声开口。

&esp;&esp;“既无心争位，为什么又要将那两样东西攥在手里？”

&esp;&esp;李缜忽然转动轮椅面向他：“等你带兵打到丰京城门前，一枚小小的传国玉玺，也许不能改变什么，可若再加上父皇的遗诏，动摇的可就不是一点点人心了，就算杀了我，这也是你一辈子的污点，你为了让自己干干净净，都不惜破釜沉舟置死地而后生

&esp;&esp;，到头来还是逃不过一个‘谋朝篡位，弑兄夺权’的名声，现在的所有努力就仿佛一个笑话。”

&esp;&esp;“我就用这两样东西，跟你做个交换，稳固江山，和于你而言不甚重要的人，这两边，你仔细掂量掂量。”

&esp;&esp;李绩豁然站起了身，手袖不经意间拂落的几枚棋子，棋子噼啪掉落的清脆响声，一下淹没在他压抑的嗓音里。

&esp;&esp;“你想要我换给你什么？”

&esp;&esp;李缜看了看散落一地的黑白子。

&esp;&esp;一盘的好棋局终究是毁了，到最后都没定胜负。

&esp;&esp;他复又抬眼：“四弟心里清楚，不是吗？值得我用天下来交换的人，此世唯有一个。”

&esp;&esp;李绩握紧了双拳，隐怒的双眸深邃得令人心底发寒：“你想要卿儿。”

&esp;&esp;那不是一句问话，而是从胸腔里挤压出来的笃定的语气。

&esp;&esp;暗夜中窥伺猎物的敌手，在四目相接时竖起全身的羽毛，那是一种不容侵犯的捍卫姿势。

&esp;&esp;李缜忽然垂下头，压低的嗓音中透露着一丝无奈，好像想起了很悲伤的事，他连眼眸都浸在浓郁的苦涩里。

&esp;&esp;“四弟，卿儿……天生不适合在皇宫里生存，在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活下去，你最终有一天会将她逼疯的。”

&esp;&esp;他神色忧郁，眼中浮现挣扎之色，好像极不情愿会发生那样的事，然后他抬头认真地看向他：“抛去别的不谈，她也曾是你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妹妹，你忍心看她沦陷在后宫的泥潭里，一辈子被理智与良心纠缠拉扯？放过她，也放过我们，帝位你来坐，尊荣权柄都握在你手心上，这样对谁都好，我们都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不是吗？”

&esp;&esp;一生里云淡风轻的他，好像从未把什么置放在心头上，却在说起容卿时，脸上带了些许恳求。

&esp;&esp;可这并不是对方愿意听到的话。

&esp;&esp;李绩微眯双眼，危险的气息在唇齿间蔓延：“也放过你们？”

&esp;&esp;他忽地嗤笑一声，突然想起来之前在废弃的大殿里，她冷漠而决绝的背影，原来是早就和别人承诺好了，所以才敢丢下他，另寻庇护。

&esp;&esp;“你现在是在用什么跟我谈条件，”他走近一步，以一种睥睨的姿态看着李缜，“若我说，天下和她，我都要呢？”

&esp;&esp;李缜全身一震，眼中复现的惊

&esp;&esp;诧慢慢化为无尽的悲色，他闭了闭眼，好像要消化心中所有的情绪：“她不会开心的。”

&esp;&esp;屋内的香燃尽了，只有幽香弥漫不去。

&esp;&esp;口中总是言“她”，难道不是为自己？李绩闷声一笑，慢慢挪开眼去，一副矫首昂视的姿态。

&esp;&esp;“等你有资格同我平起平坐时，再来讨价还价。”

&esp;&esp;“别说我不敢杀了你。”

&esp;&esp;“李缜，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就是总要在不必要的时候，把底牌和目的皆亮于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