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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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庭蛟安置在昭华宫中的玩物甚多，甚至养了些孔雀、雉鸡、仙鹤，以供她解闷。此刻她正在书房用碳盆烤着一只雉鸡，沈庭蛟自外间行来，也不用人知会，径直入了昭华殿书房。见房中油烟四起，那美丽骄傲的雉鸡脱了衣服，赤条条地在火盆上出了一身油汗，他不禁哧笑：&ldo;这可成了煮鹤焚琴之辈了。&rdo;殷逐离吮了吮拇指上的油，扯了一条鸡腿递过去：&ldo;佐料不够，将就吧。&rdo;沈庭蛟不接，他细细打量殷逐离，那一双眸子，如同水洗的江南，满目烟翠：&ldo;天寒，这么吃东西，小心胃里受凉。&rdo;殷逐离自啃了一口，不再多言。沈庭蛟知她心中不快，转身倒了杯热茶给她，语声轻柔：&ldo;朕知道宫中闷了些，等忙完了，我们一起去上林苑打猎。&rdo;他这般贴在耳边说话仍带了三分温柔宠溺，却全不似曾经的羸弱，殷逐离有些不习惯，那感觉就好像养了只猫，而经年之后，猫长成了虎，而她被反哺了。沈庭蛟知她甚深，伸手揽了她的腰，眸子里一丝笑意，如三月初春，溪涧草色：&ldo;这两日放你在宫中走走，你乖乖地散散心就成了，莫招惹旁人，听话。&rdo;殷逐离不语，他轻轻吻在她额头，&ldo;我二哥在哪里？&rdo;殷逐离将油渍在他衣上擦拭干净，笑意恬淡：&ldo;册我为后，然后告诉你。&rdo;新皇继位，总是特别繁忙，沈庭蛟没在昭华殿留宿。他终究是怕闷坏了殷逐离，也就解除了她的禁足，着令十几个侍卫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允她在宫中走走。殷逐离来过这皇宫几次，但那时候没有这般自由。她信步走在花砖小道上，不多时一个宫人慌张跑来，差点和她撞了个满怀。她身后的侍卫立时将人拉开，厉声喝骂。那宫人神色惊骇，犹自瑟瑟发抖。殷逐离奇道：&ldo;什么事啊？&rdo;宫人跪地求饶，只指了指椒淑宫，不敢言语。殷逐离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信步便行入了椒淑宫。只见庭苑中腊梅纷繁，积雪犹眷着树梢，环境清雅。只是此时，苑中正架着一口油锅，十数个内侍、宫人被押着，强推到油锅面前，以脸贴着锅沿。有人持了长柄的竹勺，不时往油锅里滴上几滴清水，那滚油四溅，在肌肤上留下点点焦痕。宫人惨号四起，惨不忍闻。殷逐离认得里面便有沈庭遥的随侍太监黄公公，她快步上前，喝了一声：&ldo;住手！&rdo;一众宫人看见她，皆行礼跪拜，她神色冷峻：&ldo;谁让你们这么做的？&rdo;这话其实是废话，在这椒淑宫，谁敢这么做？众人讷讷不敢言，佛堂那边何太妃缓缓行了出来：&ldo;是本宫让做的。&rdo;她如今穿着描红绣金的太后礼服，手上三根纯金护指长约七寸，珠围翠绕，贵不可言。殷逐离无意同她套近乎，语声恭敬却疏离：&ldo;太后，这几个人若是犯了事，交予刑部查究便是，太后这是做什么？&rdo;何太妃高高在上：&ldo;我身为大荥皇太后，连处理几个贱奴的权力都没有吗？&rdo;殷逐离以勺中清水将锅下柴薪浇湿，把几个宫女。内侍都赶到一边。&ldo;大荥律法，滥用私刑者当服拘役，即使是皇亲国戚也不例外。&rdo;何太后勃然大怒：&ldo;大胆！殷逐离，你还没做上这皇后就敢如此对本太后说话！&rdo;殷逐离与她对视，毫不示弱：&ldo;太后，皇家这份尊荣来之不易，要当好好珍惜才是。&rdo;她语声冰冷，何太后反倒不敢同其争执。她与傅朝英的事，殷逐离清楚得很。她实在是没有资格说教。这般一想，她蓦地收了骄狂，冲跪地求饶的一众宫人道：&ldo;还不谢谢娘娘替你们求情？&rdo;数十名宫人如获重生，直对着殷逐离磕头磕到头破血流。殷逐离脸上又现了大大的笑容，抱着双臂将跪在地上的人挨个儿瞧了一遍：&ldo;正好我那昭华宫没几人侍候，嗯，勉强先用着吧。你们这帮不长眼睛的奴才，以后都把眼睛擦亮些。太后娘娘是你们冒犯得了的吗？&rdo;众人又是一通痛磕，殷逐离令天心将人领回昭华殿，又对何太妃略略施礼：&ldo;谢过太后赐礼，逐离先行告退。&rdo;转身离了椒淑宫。何太妃脸色阴沉。行走在蓬莱池边，清婉叹气：&ldo;大当家，这些年何太妃失势，此时大惩宫人，相比都是当年欺辱过她的。这宫里毕竟不比王府或殷家，你……你不该得罪她的。&rdo;殷逐离比她更愁：&ldo;傻丫头，她有尾巴在我手上，如何容得下我？不管怎么讨好，她终究也是视我如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她倚仗着九爷，本已气焰冲天，我若再示弱，她还不骑到我头上去了。何况……&rdo;她声音放低，自言自语，&ldo;奴才也是人，杀人不过头点地，何必如此作践。&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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