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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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第1页）

&esp;&esp;“坐下说，”大约也知自己将她吓着了，赵澈再开口时嗓音就柔缓许多，“桌上有八宝茶，特地给你备的。”

&esp;&esp;他面前放着一碗药汁，蒸腾热气已只是浅浅白雾，显然已放了好半晌了。

&esp;&esp;“多谢表哥，”徐静书依言坐下，小心发问，“药快凉了，不喝吗？”

&esp;&esp;这是女术士何然提供，又经太医官改良的化瘀新方，与赵澈之前喝的药不一样，苦味极重，徐静书隔着桌案闻那味儿都忍不住皱眉。

&esp;&esp;“拖一会儿算一会儿吧，”赵澈无奈勾唇，换了个话题，“这半月，在书院还好吗？”

&esp;&esp;这个问题，先时在承华殿徐蝉问过，到涵云殿时孟贞也问过，原是满满关切之意。可不知为何，此刻听赵澈原木原样再问一遍，徐静书心中竟有点淡淡委屈。

&esp;&esp;自一个月前新年家宴的“红鸡蛋”之间后，她与赵澈是真真有点生分了。她当然明白，这是因为她“长大”了，家里人都不再将她当做小孩子对待，尤其赵澈是表哥，又不是表姐，与她相处自然该注意适当的分寸避忌。

&esp;&esp;例如先前不让她关门，其实也是为她好。

&esp;&esp;可是，大约就像雏鸟全心信赖破壳初见的那位一般，赵澈也差不多就是她破壳时初见的

&esp;&esp;如今赵澈在饮食上谨慎许多，几乎不碰含光院小厨房以外的食物。奈何小厨房的人始终牢记“大公子不喜甜食”这铁律，他又拉不下面子改口，只能默默咬牙忍嘴。

&esp;&esp;他从小被当做家中继任者栽培，要面临许多不能为人言说的压力与约束，大多时候都得绷着点“少年老成”的稳重风范。

&esp;&esp;“嗜好甜食”这种事，在旁人看来多少有点小孩儿心性，他不愿给人“幼稚不稳重”的印象，只在几个年岁较小的异母弟、妹面前才敢稍稍散漫松弛，口嫌体正直地忽悠着小孩儿们，趁机偷个嘴。

&esp;&esp;随着瑜夫人借赵淙之手送点心给他的事被揭穿，他虽不至于迁怒懵懂无知的赵淙，但在对待弟弟妹妹们经手过的食物时，难免要多些警惕。要说如今他敢完全不必防备的，除了赵荞与尚在襁褓中的小六妹赵蓁，也就徐静书了。

&esp;&esp;他今日之所以放心吞下直钩，说到底还是因为对徐静书的信任。

&esp;&esp;当第一根温热尚存的银蜜灯芯糕下肚，浓到化不开的蜜甜滋味让赵澈满足得想挠墙，面色却依旧平静温和：“你与阿荞在书院不常见面？”

&esp;&esp;“她在笃行院，我在慎思馆，平常见不到的。偶尔武科课程时会同去校场，却不是同个教头带队，也说不上话。”

&esp;&esp;徐静书顿了顿，有些不安：“表哥不是想让我盯着她在书院的行踪吧？”

&esp;&esp;其实入学前赵荞就私下告诉她，自己在外面有“很重要的正经事”，经常逃学不在书院。赵荞怕她受欺负，叫她有事就去找沐青霓撑腰，说是都交代好了。

&esp;&esp;徐静书觉得，除了不爱读书这点外，表姐真是哪儿哪儿都好，肯定不会出去为非作歹，她不能当可耻的“告密仔”害表姐挨骂挨罚。

&esp;&esp;“阿荞精于逃学，刁滑似泥鳅，你哪盯得住？”赵澈无奈哼笑，“也好，你在书院就当不认识她。眼下储君之位空悬，许多人在观望咱们府中的态度，若知晓你是信王府表小姐，大约有人会怂恿你的同窗们时常探你口风，无端打扰你专心求学。”

&esp;&esp;武德帝血脉最近的两位宗室就是长庆公主赵宜安与信王赵诚锐，两府在储位之事上的态度自是备受关注。赵诚锐是个凡事不到最后关头绝不轻易表态的和稀泥性子，在赵宜安痛快放话站了成王赵昂后，朝野间自就紧盯着信王府，各方势力都在搜集着种种蛛丝马迹，揣测、分析信王府可能的偏向。

&esp;&esp;赵澈说的那种烦扰，上年赵荞刚入学时就经历过，后来她经常逃学不在书院才摆脱窘境。

&esp;&esp;这事赵荞早就跟徐静书讲过，所以她从一开始就很注意不在同窗面暴露自己与信王府的关系。毕竟才十一二岁的年纪，也知自己未必能时时考虑周全，若没留神被人套了话去，难免要给信王府惹麻烦。

&esp;&esp;“我很小心的，今早坐书院大车回来时，进城门后就下车了，”徐静书颇弯了眉眼，有点小得意，“我绕了点路自己走回来的，同窗们谁也没瞧见。”

&esp;&esp;赵澈好气又好笑地摇摇头：“听你这语气，是在等我夸你机灵？”

&esp;&esp;过犹不及的傻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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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从二月底的首次小考考绩放榜后，慎思馆八十名学子之间的和乐气氛就一去不返。

&esp;&esp;因为他们这八十人里，并未出现像上届的沐青霓那般一枝独秀、差点包揽所有科目榜首的绝对强者。各科目都有几个拔尖人选，相互之间水平差距不大，不少人觉得自己再刻苦些就有望登顶，这就造成榜首之争比上届激烈许多，

&esp;&esp;好在这届学子脾气火爆的不多，虽呈你争我赶的胶着态势，也有成群抱团的现象，但没出现过肢体冲突，只小团体间常在学业上较劲，偶尔有点难言语上的摩擦。

&esp;&esp;徐静书从不参与拉帮结派，一门心思埋头读书，暗中掐算着同窗水平，力保各门考绩上不超过前五、下不跌出三十。

&esp;&esp;无功无过的表现，加上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和软脾性，成功使她长久立于同窗们的暗流战局之外，在书院可谓无朋亦无敌，也就与曾莉还算有些交情，这倒是如她所愿地安度求学生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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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平静且充实的时光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武德四年春。

&esp;&esp;在服用那女术士何然提供的药方整两年后，赵澈虽仍不能视物，太医官们却言之凿凿表示他脑中淤血化散良好，只需再配合每旬一次的针灸辅助，徐徐收网，假以时日便可复明。

&esp;&esp;虽没明确“假以时日”到底要多久，但比起两年前根本不敢确定能否复明的情形来说，这已是个足以安定人心的好消息。

&esp;&esp;这两年信王府后院只剩琼夫人与雅姬，有前车之鉴，两人安分许多，王府西路大体算是风平浪静。

&esp;&esp;徐蝉与孟贞明显舒心，平日除关切府中几个孩子的学业、生活外，便是出外与一些闲散贵人行些风雅游乐之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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