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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那三叔祖母在一边道:“这侯府规矩到真叫人大开眼界,孙媳妇和小姐说话气着了老祖宗,侄儿媳妇居然一句话也没有。”
&esp;&esp;陈夫人奇道:“婶娘这话我竟不懂,小姐说话?哪一位小姐?说了什么气着了老祖宗呢?我刚才什么话都听到了,就是没听到有什么忤逆的话。”
&esp;&esp;三叔祖母道:“侄孙媳妇拿着外家亲戚来辖制老祖宗,那位小姐在一边冷言冷语的讥讽,难道当我们都听不出来,都是傻子不成?”
&esp;&esp;一时又不见郑明珠,更是冷笑道:“如今侄孙媳妇竟连人都不知道哪里躲懒去了,这么多长辈在这里,不来站着伺候,谁见过这样拿大的没有?”
&esp;&esp;太夫人就立时哼了一声:“弟妹快别说了,这些后辈惯于这样没规矩,我不过想拘着她学一学规矩,就这样儿,弟妹可别讨没趣了。”
&esp;&esp;三叔祖母扬着脖子:“我就不信,这世上就没个天理王法,没个孝道了!大嫂就是太慈悲,一片疼爱后辈之心,殊不知有些人并不懂事,越是疼爱她,越是纵着她,反倒就大模大样的起来,可白费了您一片慈心呢。如今大嫂也该拿出祖母的身份来,给她们立一立规矩才是,可不能再纵着她们了。”
&esp;&esp;陈夫人笑着看她们一唱一和的演戏,笑道:“安哥儿媳妇一个不字都没有,老祖宗说什么便应什么,还要怎么孝顺呢?若说要问一问这人来客往的事,就越发是她的孝心了,若是她一个字不问,明儿只管不出门,一封折子递到朝廷,只怕外头人议论起来,不说是太夫人拘着孙媳妇学规矩,倒只说是太夫人不知听了什么人的挑唆,故意为难怀着身孕的孙媳妇,这不慈的名声,婶娘觉得可好听?这是一件,再则,宗人府接了陈情帖子,自然要打发人来给县主请安的,再据实上奏朝廷,若是朝廷下旨申饬,倒不是婶娘接旨罢了。”
&esp;&esp;三叔婶娘冷笑道:“说来说去,无非便是仗着有硬仗腰子的,便不把长辈放在眼里罢了,长辈有了吩咐,推三阻四,又是有身孕,又是舅舅表姐的,怎么着,打量攀了高枝儿,有王爷舅舅,郡主表姐,她就不是这家里的孙子媳妇了?就能不要孝道,不敬老祖宗了?”
&esp;&esp;底下倒是有个小姑娘轻轻嘀咕了一句:“人家哪用攀高枝儿,人家自己不就是高枝儿么?”
&esp;&esp;陈夫人听烦了这位婶娘的夹缠不清,明明把话都说清楚了,她还是一口咬着不敬,又说不出有哪个地方不敬来,便道:“太夫人若觉得安哥儿媳妇不该请教您老人家,我便即刻命她写了折子,明儿一早就递到宗人府去,请太夫人明示。”
&esp;&esp;太夫人一脸青杠杠的颜色,心中怨着这老三媳妇说话总扯着她家的舅舅表姐做什么,对这个‘明示’却是一点也不敢明示,一边给三叔祖母使着眼色,一边道:“你三婶娘的意思说的又不是这个,无非是说这一家子长辈都在这里坐着,安哥儿媳妇倒一个人大刺刺的到里头歪着去了,叫人看着,哪里是大家子媳妇恭谨有礼的规矩。”
&esp;&esp;那三叔祖母接收到太夫人的眼色,又听她说话,才猛然醒悟过来,如今太夫人最不愿提的就是先前说的,不让郑明珠出门的事儿,自己使力显然使错了方向,连忙跟着点头:“大嫂说的是,太没有规矩了。”
&esp;&esp;陈夫人笑了笑:“前儿我进宫给太子妃娘娘请安,娘娘如今怀着身孕,正在待产,还对我说,安哥儿媳妇如今身子重了,不禁久坐,要时常叫她歪着靠着才好。娘娘还说,腊八晚上,宫中开家宴,才上了第一道菜,几位太妃就说了,叫她别坐久了,去榻上歪着吧,横竖一家子,竟不必讲这样的虚礼,孩子的身子要紧。娘娘说,这是几位太妃的慈心,在她想来,哪一家的长辈自然都是一样的,没见过有哪家大家子的长辈,会端着个长辈谱儿,竟不拿晚辈的身子当回事的。婶娘您说,太子妃娘娘说的可是?”
&esp;&esp;借十个胆子给她,这位婶娘也没胆子说太子妃说的不是,更不敢说太妃坏了规矩,不由的恼羞成怒起来,一时又看到坐在小姐那桌嬉笑的陈颐雅,越发恼怒,她端着长辈的谱儿,自以为拿捏晚辈轻而易举,却在郑明珠和陈夫人跟前接连碰壁,此时见陈颐雅不过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自然好拿捏些,不过是吓唬一下,就怕了,便道:“别的也就罢了,倒是这位姐儿,别的小姐都安安静静,倒是她就敢大声说话,还讥讽祖母,怎么侄儿媳妇竟当没听见?”
&esp;&esp;老侯爷那一辈分家已经近二十年,这位叔祖母至少有五六年没来过侯府了,这些小姑娘都不认得,虽说侯府小姐衣着首饰与外头进来的几位小姐能区分开来,侯府几位小姐之间却没多大区别,无非便是衣服颜色,宝石颜色罢了。
&esp;&esp;陈夫人对庶女,在吃用穿着上向来都是大方的,并没有与陈颐娴有多大区别。
&esp;&esp;此时这三叔祖母,显然区分不开嫡庶,只是看着,就这一个小姐这样张扬,其他几位都是安静的,显然这一位便是侯府如今唯一的嫡女陈颐娴了。
&esp;&esp;那么,若是逼着陈夫人罚了她,也是一样的有效了。
&esp;&esp;陈夫人便说:“雅姐儿说了什么?我竟真没听见!雅姐儿,你刚才说了什么?”
&esp;&esp;陈颐雅冷笑道:“回母亲的话,女儿刚才说,有的人拿着鸡毛当令箭,还以为是尚方宝剑呢!”
&esp;&esp;她是夷然不惧,站起来慢慢的说。
&esp;&esp;陈夫人说:“你三叔祖母说你这话是讥讽太夫人的,你可认错?”
&esp;&esp;陈颐雅又笑起来,她身量高挑,虽然才十四岁,几乎已经长足了,比三叔祖母高了半头,此时她低头俯视三叔祖母,道:“我刚才给五妹妹讲故事呢,怎么就成了讥讽太夫人了?莫非太夫人做了什么我们不知道,只有三叔祖母知道的事,所以我们都没觉得讥讽了太夫人,只有三叔祖母觉得了呢?”
&esp;&esp;她回头问自己家的姐妹:“大姐姐和妹妹们觉得吗?”
&esp;&esp;陈颐宽是个省事的,只是摇摇头,陈颐娴笑道:“我倒只觉得二姐的故事讲的很好听,不过有时候呢,无心的一句话,也说不准就戳中了谁的心事呢?既然长辈这样说了,二姐去赔个不是吧,无非就是一点小委屈,谁叫你的故事讲的不是时候呢。”
&esp;&esp;陈颐敏忽闪着圆圆的眼睛听着,也不知道她听懂没,此时突然就跑到三叔祖母跟前,胖胖的圆身子向前一扑,大声说:“是我缠着二姐姐讲故事的,我替二姐姐给您赔不是。”
&esp;&esp;陈颐雅嗤笑,伸手拉了陈颐敏过来:“笨蛋,不是这个,这个又不是咱们家的人。”
&esp;&esp;陈颐敏歪头,问:“可是二姐姐,我一直听到她在说话呀,原来不是咱们家的人呀,可是为什么管咱们家的事呢?我还以为她比咱们家的人都大呢,才去赔不是的。”
&esp;&esp;几个小姑娘的对话,越发说的两边桌子上不少人都掩着嘴悄悄的笑,只有两个媳妇,大约是三叔祖母的儿媳妇,不敢笑,只是都涨红了一张脸。
&esp;&esp;三叔祖母气的发抖,指着那一桌道:“竟然有这样不敬长辈的东西!大嫂若再不辖制,可如何得了,今后出了门子,岂不叫夫家笑咱们这样的人家,竟教出这样不懂贞静和顺的姑娘来。”
&esp;&esp;太夫人也是怒容满面,拍一下桌子:“你们都给我跪下!”
&esp;&esp;陈颐娴吐吐舌头,看了她娘一眼,看来是有点玩大了,到底是众多亲戚的场合,连大嫂都要孝顺领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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