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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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节（第2页）

&esp;&esp;康乔对此不置可否，只别过脸，凝视着长街晦暗的青石板道。

&esp;&esp;幽邃的清辉一路照到民巷的尽头，再往上，是满月后半缺的华光。

&esp;&esp;她想，温礼这一生，也陪自己吃了不少的苦吧。

&esp;&esp;远离血缘亲眷，自断前程，不得子嗣……

&esp;&esp;“你后悔了？”

&esp;&esp;游魂见缝插针地飘到她眼底，细细地琢磨她的反应。

&esp;&esp;“陪一个老头过了几十年，值得么？”

&esp;&esp;“你就算丢掉了我，和他生活的后半程，就很快乐吗？”

&esp;&esp;康乔照旧不为所动地注视着她，神色平淡得仿佛缺失了某一寸七情六欲。

&esp;&esp;等另一个自己阴阳怪气够了，她才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快要离开开封了。”

&esp;&esp;“你若再不回来，往后，也没机会回来了。”

&esp;&esp;游魂静止在她对面咫尺的距离。

&esp;&esp;两个同出一体的人，别无二致的脸，全然不同的两种气场，就那么悄无声息地四目而视。

&esp;&esp;过了良久，尖酸刻薄的魂魄突然笑了，饶是没等到回答，她眸中依旧噙着游刃有余的从容。

&esp;&esp;“好。你不愿告诉我，那我就自己来看——”

&esp;&esp;说着，她埋头一窜，整个钻入康乔身体当中。

&esp;&esp;那一瞬间。

&esp;&esp;迎着飞驰的经年与陌生的未来，岁月在耳边嘈嘈切切，浓墨重彩的青年时光和消磨殆尽的年迈光阴呼啸着划过面庞。

&esp;&esp;她站在康乔的识海中，凝望着被她剥离，未曾参与过的那二十载年月。

&esp;&esp;看着相对而坐的年轻女子，和形容苍老的男人，听着四周落针可闻的寂静，满院鸦雀无声。

&esp;&esp;春秋一日一月的过去。

&esp;&esp;他在加速衰老，而她容颜如新。

&esp;&esp;一个坐于日光洒照之处，一个身在阴影暗淡之间。

&esp;&esp;像是两道永远无法同步的时光。

&esp;&esp;她沉默地收敛了笑意，仰头环视这片昏暗的意识，语焉不详地轻叹，不知是对着自己，还是在对她说：

&esp;&esp;“你啊……”

&esp;&esp;然后又戛然而止。

&esp;&esp;开封（廿二）那样的话，你不是太可伶……

&esp;&esp;回到温府后，康乔就将自己关入房中，她还是一如既往守在温家老太爷的床边，照看他吃药，喝粥，偶尔扶着老人家去院外走两步。

&esp;&esp;仅此而已了。

&esp;&esp;谁也不知道那日夜里，被摒弃的游魂是否真的重归她体内，也不知道如今的狼族小姨到底是康乔还是游魂，更不知那抹飘荡了几十年的意识在她的识海深处究竟看见了什么。

&esp;&esp;“小姑妈的意思，大概是要给老头子送终之后，自行回山去。叫我们不必等了。”

&esp;&esp;重久叼着一根青枝在嘴里剔牙，“毕竟又不晓得人几时归西，老在这儿耗着总不太合适，像黑白无常等着勾魂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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