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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他去帮着把拧口松了,那男孩子抱着自己夹红了的手心,看着他一脸懵。
&esp;&esp;梁如琢禁不住多看了他一眼:“我不常回来,这儿有创可贴吗?”
&esp;&esp;没想到,男孩子愣了一下,眼眶忽然就红了,大颗的眼泪润湿了眼尾上翘的睫毛,滚到下巴底下。
&esp;&esp;还挺好玩的,明明刚才被夹了手都没哭。
&esp;&esp;长相幼齿乖巧,眼神里不经意流露出脆弱无助,像暴雨的屋檐下等待被捡走的小狗崽儿,是他大哥喜欢的类型。
&esp;&esp;是个很和善胆小的孩子,家宴那天一进门,就看见他正在大厅的紫檀木站架旁边替梁在野喂他养的琉璃金刚,热带草木簇拥在他周身,在聒噪悠长的鹦鹉鸣声中回头朝自己甜甜一笑。
&esp;&esp;瞳仁乌黑发亮,生得偏是双柳叶眼,会说话似的柔软多情。
&esp;&esp;昨晚男孩挡酒时说话很有分寸,这样倒是谁都不得罪了,当着不少亲戚朋友的面,梁家兄弟里子是明枪暗箭,面子上却很好看。
&esp;&esp;刚撂下的电话又响了起来,梁如琢捡起耳机,手拿着笔,拨弄两下侍候了不少时候的黑松盆景。
&esp;&esp;“师兄!回国了都不说一声,我都没能接上你!”电话里的年轻嗓音生龙活虎,不看人也想象得出陈宇然那小子的跳蚤劲儿,“约个饭啊,我们都等你呢。”
&esp;&esp;“听说刚当上团队主笔了,恭喜。”梁如琢给盆景洒了点水,悠哉躺进椅子里,“场地分析做了?”
&esp;&esp;“别,你要是问这个那没法聊了,那我问你,有女朋友了吗?甭管洋妞还是洋汉子,带来看看啊。”
&esp;&esp;梁如琢笑起来,台灯冷光在挺立的鼻梁侧打出一片阴影。
&esp;&esp;他看着盆景走神,眼前忽然浮现男孩颀长瘦小的脊背,和他仰头灌酒时背后耸动的肩胛,被白针织衫覆盖着薄薄一层,就像一只沐浴着朝露轻轻抖动翅翼的小飞虫。
&esp;&esp;“行,有时间着。我们家老爷子要不行了,我回来有正事。”
&esp;&esp;“得嘞。”
&esp;&esp;
&esp;&esp;梁老爷子一听说二儿子回来,垂死病中嚷嚷着要见如琢,要立遗嘱,要安排后事。
&esp;&esp;文羚低着头给老爷子拾掇了俩靠枕,扶着老人家坐起来。老人家这声传唤来得太及时,文羚怕梁在野为了取乐拿自己开刀,让他当众脱衣服卖骚,虽然受惯了梁在野的侮辱,可如琢在就在一边看着,他在干净的人面前做不出这事儿来。
&esp;&esp;老爷子最厌恶的就是迷住大儿子的这个男狐狸精,文羚一靠近就举起僵硬的手打他的脸。苍老虚弱的手举到半空已经耗尽了力气,愤怒地打在文羚肩膀上,口齿不清地叫唤着要他滚出去:“鸠占鹊巢……妖精……”
&esp;&esp;这轻飘飘的一下跟梁在野平时下的狠手比起来实在不算什么,文羚在心里冷哼了一声。这个家里的人怎么看自己他全然不在乎,无非就是说自己当小三在大少爷婚姻里横插一脚,撺掇人家离婚,自己光荣上位。
&esp;&esp;他自问没这个胆量。
&esp;&esp;一道目光飘忽地落在自己身上,文羚抬起眼睑,看见梁如琢似乎刚刚朝这边看了一眼,他就变得有点慌乱,攥了攥指尖,声如蚊蚋:“我没有。”他已经够脏的了,照理说不差这一块污点。
&esp;&esp;“行了,出去吧。”梁在野扬了扬下巴。
&esp;&esp;终于赶走了文羚,老爷子呼吸顺畅了些,交代起后事来——他想把集团给梁如琢接手。
&esp;&esp;梁在野跷着腿靠在单人沙发里听,突然嗤笑了一声:“他会干个屁,您要是想败家不如我帮您败?”他叼着烟嘴,浑身挂着一副二世祖的痞气,“您二儿子就一臭画画的,您看您放养出个什么玩意儿,我都替您愁得慌。”
&esp;&esp;文羚还没走远,恰好听见这一句嘲讽,气得忍不住都要替梁如琢怼一句回去:人家是天才景观师,才三十三岁都已经有了自己的高端品牌和品牌分支,国内顶尖林业大学想请人家去讲一次课不知道要搭上多大的面子,你个臭做生意的。
&esp;&esp;梁如琢双手交握搭在小腹上,微微仰靠,神态自若置若罔闻。他对集团股份没有什么执念,特意回国也并不是为了钱,此时此刻并没有什么想说的,只淡淡看了一眼在门口磨蹭的文羚,忿忿地从背后瞪了梁在野一眼才走,挺可爱。
&esp;&esp;梁老爷子犹豫良久,说出了心中最后一个愿望——要和如琢的母亲严婉合葬。
&esp;&esp;梁在野终于坐不住了,一拍桌子,烟嘴被咬出深深的齿痕:“我不同意。我妈傅歆雅既是原配,又跟了你这么多年,你跟一婊子合葬,有脸下去见我妈吗?”
&esp;&esp;老爷子气得直梗脖子,脸都憋红了:“住口……这没你说话的份儿……”
&esp;&esp;这声婊子太刺耳,梁如琢温和的眼神逐渐没了温度,冷得像陈年的冰。
&esp;&esp;“我也不同意。”他的声音仍旧平静,“我母亲要单独葬。”
&esp;&esp;“你……你们!”老爷子气疯了,连最宝贝的二儿子也跟自己作对,他颤抖着抄起床头柜上的中药碗,气急败坏地扔了出去,在两人脚边猛地炸裂,碎瓷片崩了一地,其中一片崩在了梁如琢的左手腕上,刮出一道口子,血很快渗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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