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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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第1页）

&esp;&esp;他们暂时住下来，文羚身体衰败的速度肉眼可见，被药剂副作用折磨得千疮百孔，梁如琢推掉了多数会议和所有巡讲，连手下带的团队获奖都没能去看看，公司全权交给温媛代理，尽管如此他仍要马不停蹄与医生研究病情细节、手术风险和术后所有可能留下的后遗症。

&esp;&esp;他把工作必要的设备搬到了隔壁，文羚要他把颜料和没画完的半幅画拿来，他起初不肯，文羚闹得很凶，他最后不得不从。

&esp;&esp;文羚每天一有力气就会去画几分钟，累了就走，画一直用布遮着，不准他翻看。

&esp;&esp;漫长又恐怖的剧痛让小孩的脾气变得很坏。

&esp;&esp;文羚常常无故把新水杯打碎，撕扯护士小姐的帽子，有时候甚至故意用力抓破他的肩膀和手臂，反复问他：“花怎么还不开？你是不是骗我？”

&esp;&esp;他的疼痛只增不减，浑浊眼睛里装满对健康事物的仇恨，一朵盛开的花一只鸣叫的鸟都会让他莫名暴怒。

&esp;&esp;上药时疼到满床打滚，嘴里脏话一句接一句咒骂着世界不公平。

&esp;&esp;文羚浑身冷汗湿透，无助枕在梁如琢肩窝里，上完药后短暂的舒适是一天里最宝贵宁静的时刻。

&esp;&esp;“叔叔……我不打针了……我们回家吧……”

&esp;&esp;“好叔叔……我实在扛不住了。”

&esp;&esp;梁如琢悲哀麻木的心颤了颤：“花没开呢。”

&esp;&esp;“你骗我吧，那花是不是死的？”

&esp;&esp;“是活的。再忍一天。”

&esp;&esp;“一天一天又一天！”

&esp;&esp;“对不起宝贝。”

&esp;&esp;诊所座落在郊外，繁茂的新西兰松笔直挺立入云，松鼠在林间跳跃，雨后大把的蘑菇钻出土地。

&esp;&esp;公路尽头有辆奔驰驶来，潇洒甩尾停在诊所门口，副驾驶先跳出一条穿白迷彩胸背牵引带的德牧犬，步伐精气神都带着一股军犬气质。

&esp;&esp;梁在野跨入诊所大门，从前台揪出一位护士小姐问清病房号，三步并作两步上电梯。

&esp;&esp;走廊有股浓重的烟味，他回头看见梁如琢疲倦憔悴趴在窗台上睡着，手边堆着大半盒碾灭的烟蒂。

&esp;&esp;“啧。”梁在野避开他，敲了敲病房门，随后推门而入。

&esp;&esp;床上的光景让他心头一震，小孩形销骨立窝在枕头里，不知是睡觉还是昏迷，怀里抱着一只毛绒小羊。

&esp;&esp;他坐下来，不忿地端详他的戒指。都这时候了，破戒指还不肯摘。

&esp;&esp;文羚忽然攥住他的指尖，喃喃叫了一声叔叔。

&esp;&esp;梁在野愣住，不自觉俯身下去听他说话。

&esp;&esp;小孩疼得浑身抽搐，虚弱地握着他，含糊哭诉：“叔叔……又疼起来了……我不治了……我要回家……”

&esp;&esp;“好、好。”梁在野顿时手足无措，想要把小孩裹起来带走，恨不得他说什么是什么，“梁二给你委屈受是不是？不治了，走跟叔回家。”

&esp;&esp;他的手还没碰着床单就被狠狠拨开，梁如琢黑着脸瞥他一眼，俯身避着留置针把文羚抱起来，缓慢在房间里徘徊，轻拍脊背低声哄他。

&esp;&esp;梁在野还没开口，随后惊见文羚在梁二怀里哆嗦抽搐，叫唤着胡乱抓起消毒盘里的镊子往梁二身上砸，尖镊子扎进肩膀，血从白衬衫底下透出来。

&esp;&esp;梁如琢倒吸了口凉气，把镊子从他手里剥出来扔回柜上，继续拍背哄慰：“没事了，再忍忍。”

&esp;&esp;文羚安静了些，浑浑噩噩半睡半醒。

&esp;&esp;梁如琢把他放回被窝，把小羊玩具塞进他怀里，边掖被角边对他哥笑，你活得这么光鲜，你懂个屁。

&esp;&es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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