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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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8节（第1页）

&esp;&esp;他犹记得，刚出西苑时，那少年日日来芷芜苑来找自己时，眸中的希冀和光彩。可最终，他亲手断送了他的希望。

&esp;&esp;那个时候，他有云妃无微不至的关爱，有巫王色厉内荏的宠爱，还有巫后暗中庇护。

&esp;&esp;他可能永远也体会不到，把他视若生命中唯一光明的那个少年，心中该是怎样的失望和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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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九辰又梦到了阿星。

&esp;&esp;依旧的熟悉的场景。小小的少年，手里拖了把长剑，灰扑扑的从东苑大营奔出来，袍角在地上洒下一串又一串血迹。

&esp;&esp;今日营中的训练项目，是近身搏斗。他年纪最小，个头最低，自然免不了吃亏。还好，最后一场，他使了些诡计，打倒了一个大高个。

&esp;&esp;此刻正是司膳房准备晚膳的时间，他却顾不上去领。阿星病的一日比一日重了，他偷偷给马场的宋席大叔塞了许多银子，他才肯冒着危险去宫外讨了些治马的偏方，搅拌在阿星的饲料里。训练一结束，他便迫不及待的跑出来，往马场方向偷偷溜去。

&esp;&esp;宋席果然守在马场门口，一口一口的抽着烟。见那小小的身影奔过来，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知是怜悯还是无奈。

&esp;&esp;走到最后排倒数

&esp;&esp;这声音轻柔至极，和梦中的那声“辰儿”何其相似。

&esp;&esp;一刹那，九辰彻底清醒过来，额上，已沁出一层冷汗。

&esp;&esp;他怔然拥被坐起，眼前依旧黑漆漆一片，枯坐片刻，便摸索着穿好鞋袜，循着记忆走出了帐门。

&esp;&esp;那些情景太过真实，真实到他几乎以为，他又回到了幼时那座空旷冰冷的巫王宫里。

&esp;&esp;“辰儿……辰儿……”

&esp;&esp;那个诡异的女声，又隔着重重雨幕，传了过来，起初轻柔，继而，隐隐夹杂着几分焦灼，仿佛丢失孩子的母亲。

&esp;&esp;九辰茫然的站在大雨中，头顶闷雷滚滚，电闪雷鸣，又急又密的雨水一遍遍冲刷着他单薄的黑袍和本就苍白的面部。那股莫名的悲伤，又开始在胸中冲撞。

&esp;&esp;他咬牙定了定神，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被这声音干扰。

&esp;&esp;这一切，不过都是从梦里延伸出的幻觉罢了。他只是，不小心又梦到了阿星，才会陷入这么荒唐的梦魇之中。

&esp;&esp;他忽然想再去摸一摸那棵神女树。虽然他不大愿意承认，可神木复活的那一刻，他感受到了这一生都从未有过的安宁。也许，过了今夜，他就再无这样的安宁了。

&esp;&esp;从大帐到神木生长之处，这段路，他已熟记于心。因为久在军中，即使这样恶劣的天气，他也能凭感觉敏锐的辨出方向。

&esp;&esp;守在帐外的灵士见那少年醒来，且独自涉雨朝神女树方向去了，惊喜之余，又不敢擅自惊扰他，便只远远的尾随。

&esp;&esp;有了雨水的滋养，神女树枝蔓开始以疯狂速度生长，枯败和腐朽已成过去，取而代之的，是充满生机的木叶气息。

&esp;&esp;原本焦黑的树皮，此刻湿漉漉的，缠满了枝蔓碧叶。九辰慢慢伸出手，把手掌覆在层层碧叶之上，熟悉的暖流，复沿着掌心传入体内。

&esp;&esp;仿佛母亲的手掌，轻轻抚摸着离家归来的游子。

&esp;&esp;九辰慢慢扬起嘴角，吐出一口气，便靠坐在树下，闭上了眼睛。唯独右掌，始终紧紧贴着神女树的树干。他有些累了，很想安稳的睡一觉，没有梦魇的觉。

&esp;&esp;离恨天冒雨潜入巫山护灵军驻地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esp;&esp;冰冷的雨丝落入眼中，他眼眶却渐渐发热。当年，那个明媚洒脱的红衣少女，贪杯之时，也总是

&esp;&esp;如眼前的少年一般，喜欢靠坐在神女树下小憩，怎么叫都叫不醒。

&esp;&esp;察觉到熟悉的气息，九辰慢慢睁开眼睛，嘴角微挑，道：“我梦到了她。”

&esp;&esp;离恨天喉头有些发干，许久，哑声问：“梦到了什么？”

&esp;&esp;“我梦到，她是我的母后，在沉思殿点了烛火等我回去，给我做了很多很多好吃的，我再也不必担心训练回来饿肚子了。”

&esp;&esp;离恨天眼角缓缓溢出滚烫的液体，只不过，因与雨水混在一处，流出来时，已然凉透。

&esp;&esp;九辰认真的描述完，嘴角的弧度却越来越小，道：“我可能是生病了。我不想再做这样的梦，也不想再在梦里见到她。”

&esp;&esp;离恨天有些意外的望着神木下，那少年渐转冷漠的黑眸，心中一痛，声音愈发黯哑：“她……是

&esp;&esp;你的母亲。”

&esp;&esp;九辰抿起嘴角，复闭上双目，任冰冷的雨丝落在面上，许久，才睁开冰冷的黑眸，道：“当年，她既然选择沉水明志，这世上，想必再无她所牵所挂。死者为大，即使是在梦里，我也不该再扰她安宁。”

&esp;&esp;他慢慢收回覆在树干上的右掌，直到掌心那丝温暖彻底消失，才语气淡漠的道：“从小到大，除了兄长，那些血脉亲情于我而言，其实并无特别的意义。即使你们口中的那些真相是真的，我也从未奢望过她能像梦中那样，做我的母后，陪我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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