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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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想来，昨日自己迁怒于她半路丢下她走了，此刻两人相见，她就算不生气，至少也不会有好脸色。没想到她只字不提，待自己依然言笑和柔，心里更是愧疚，便道：&ldo;锦娘，昨日是我不是，不该与你置气，你心里若还有疙瘩，只管骂我便是，我绝不回半句嘴。&rdo;梅锦看他一眼，笑道：&ldo;我料你应也只是一时气头，你自己想通了最好，下回别再这样便是。&rdo;裴长青忙点头应下来。一路无事，二人回到了家中。万氏见梅锦身上衣裳有泥渍，十分惊讶，问了一声，梅锦照先前说给裴长青的话稍解释了下，只说两头磕碰时，是自己不小心摔到了地上沾上的。万氏见她无碍，便也放心了。又听得她顺利帮上了忙，只可惜胎儿去了，先是欢喜，继又念了声佛，直叹可惜，一番话后，让梅锦换衣歇下来，自己到了外头，和听到动静摸了过来的几个邻人宣扬儿媳妙手回春，又展示梅锦带回的山珍野味，众人纷纷赞扬，几个与她年纪相仿的老妪颇有些羡慕，道她有福，娶了个好儿媳，万氏嘴上客气着，心里实是欢喜得意，自觉脸上倍添光彩。‐‐‐‐梅锦换了干净衣裳，自己简单处置过身上擦伤，便坐了下来，取了最小号的毛笔开始绘图。到了晚上，裴长青闸房回来，见到桌上这一沓纸，拿起来就着灯火翻了翻，好奇道：&ldo;你在纸上画了这么多小刀做什么?还有剪子?&rdo;歪头端详了片刻，&ldo;只是样式瞧着有点古怪。&rdo;梅锦问：&ldo;我记得上回你跟我说，哲牙工于打造?我画的这些东西尺寸小，要求也高，不晓得他能不能打造出来?&rdo;裴长青道：&ldo;放心，没有他打不出来的东西!只是你打这些刀剪做什么用?梅锦道：&ldo;你也晓得，我是郎中，这些自然是医用器具了。哲牙若是能打造，我想请他帮我打一套出来。&rdo;裴长青恍然，又奇道：&ldo;这倒少见，拿这些能治什么病?哦，我晓得了!&rdo;他一拍自己额头，&ldo;戏文里不是说华佗替关公刮骨疗毒，还替曹操开颅治头痛吗?莫非你也会?&rdo;梅锦微笑道：&ldo;我没华佗那样的神技，只你猜得大体没错，大概就是这种用处。&rdo;纸上所画的，除了几种常用型号的手术刀，还有止血钳等一般外科手术里可能用得到的器具。梅锦之所以想到打造这些，完全是昨夜的那段接生经历给她带来的感触。金花最后能顺利滑下死胎，除了自己在旁救助之外，胎位正才是先决条件。倘若胎位不正，即便有了自己的帮助，最大的可能，恐怕到了最后也只会是母子同时丧命。所以宿在苗寨的时候，她便萌生出了打造一套手术器具的念头。她当然清楚目下条件里给病人实施外科手术的风险。感染、失血以及在缺乏助手独自手术过程可能遇到的各种临时状况，这些都是必须正视的危险。她也没打算在这里大干一场好展露自己远远超越了时代的医疗观念和技术，只是出于职业上的习惯，总觉得手头边有必要备一套，以应付万一迫不得已的情况。裴长青露出惊叹之色，&ldo;这些也是你祖父教你的?他老人家可真厉害。&rdo;梅锦莞尔，点了点头。裴长青现在对梅锦的医术已是非常信任了。她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当下也不多问，只道：&ldo;那我明天陪你去哲牙那里吧。&rdo;梅锦道：&ldo;你既在闸房里点了卯，总不好时常跑开。左右我也知道路，我自己去便是。&rdo;裴长青应了。梅锦到桌边收拾自己画好的图稿，屋里便安静了下来。这些天来，两人晚上自然还是分c黄而睡，只不过裴长青现在没睡凳子，改为一张偷偷拿到屋里来的地席而已，晚上展开，早上起来，便卷起藏到柜子里，所以万氏一直没有发觉。梅锦收拾好图稿，回头见裴长青坐着一动不动，似乎在想什么，便问：&ldo;你有心事?&rdo;裴长青一直想着昨夜被拉去白仙童那里的事。早上接她回来时，犹豫一番，没跟她说，此刻心里又踌躇了起来，总觉得瞒着她有愧，告诉她似乎又不妥。正出神，忽听她发问，呆了一呆，慌忙摇头：&ldo;没什么!&rdo;梅锦笑了笑，脱下鞋坐到c黄沿，放下帐子道：&ldo;那就睡吧，不早了。&rdo;裴长青熄了灯，躺到地席上时，睁着眼盯着头顶瓦漏那片地方，脑子里一会儿浮出昨夜白仙童拉着自己不让走的楚楚可怜模样，一会儿想着成亲这半个月来梅锦的种种，辗转难眠，许久才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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