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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飞烟面庞涨红,环视着四周一张张分外丑恶的嘴脸,她勐地朝屋外奔去:“我要叫我爹娘来,让他们给我评评理!”
“来来来!
你把我儿叫出来,我正好问问他,他将钱粮放在了何地,问问他,他的闺女知不知道钱粮藏在哪里!
都给她让开路!”驼背老妪一顿拐杖,身后众多小辈纷纷让开一条路。
冷眼注视着柳飞烟冲出了屋子。
他们呼啦一片又跟了上去!
驼背老妪面上笑意冷然,她见柳飞烟方才神情,以为对方知道了害怕,今下是要借机将钱粮找出来送上!
她跟在众小辈后头,向着那位满脸麻子的王官人微微躬身:“王官人不必担心,纵然她寻得了钱粮,事情也不会有变的——闺女到了年岁,正是该嫁人的好时候,整日赖在家里,对家里的弟兄不利,对家门也是晦气。”
“我就是担心这个啊……有老夫人您这几句话,我就放心了!”王官人咧嘴大笑,“您放心好了,既不用我来包办丧事席面,聘金我自会多给一些——给你家加到四十两!
飞烟到了我家里,我定会好好调教她,到时候给她找个好哥儿来梳笼她!”
“呵呵呵……”
驼背老妪与她的几个儿子儿媳都笑呵呵的,将王官人话语里无意间透漏出的什么‘梳笼’、什么‘调教’,都当没听到过。
柳家众亲戚呼啦啦一片离开了小屋子,聚在柳飞烟身后,跟着她聚集在堂屋内外。
此时,柳家周围的邻居们听着柳家院里的吵闹声,也闻声凑近过来,站在门楼过道里、院子里,旁观着当下的一场闹剧。
邻居们看着被柳家亲戚们簇拥在中间的驼背老妪,又看看那踉跄着走到堂屋里的柳飞烟,听着周围人的言语议论声,亦能将柳家里发生的事情猜测出个大概。
有些心善的、与柳氏女相处时日破旧的妇人,不禁面露怜悯之色,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真心狠呐……连个住的地方都不给孩子……”
“摊上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家庭,能有甚么法子呢?”
“飞烟都这么孝顺了,她爹娘还是看她不顺眼。
爹娘兄弟死了,还有柳家人等着她——哎,她这一辈子未免太难了……”
“张家嫂子,你前些时日不是还帮着给飞烟说亲呢吗?给她说的什么人家啊?要是能嫁到一个好人家,她往后总算能够缓一口气。”
“说的李家那位小哥儿,李飞熊。
李家人在咱们村里,人品都很好哩——只是可惜啊,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下柳家妹子的爹娘死了,她的亲事还是得她大伯、她奶奶来做主了,我给她说的这门亲事,只要要黄了……”
邻居们七嘴八舌地议论开了。
柳家人聚集在堂屋内外,听着旁人议论指摘,神色便不自在起来。
但他们毕竟做了这般事,想要堵住左邻右舍的嘴,却也绝不可能——尤其是一个村子里的人,大家互相间也都沾亲带故,人家便打着给死去的柳父柳母吊丧的名义来,柳家这些亲戚,也绝不能开口撵人家走。
人们议论纷纷之时,柳飞烟奔进了堂屋之中。
她爹娘兄弟的尸体上盖着一层白布,头朝里、脚朝外地仰躺在三张木板上。
堂屋门前的矮桌子上,燃着香烛,矮桌子前摆了个铁盆,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层纸灰——这些亲戚口口声声说甚么帮着给她的父母爹娘治丧,却连纸钱都不舍得给多烧几张。
柳飞烟绕过了堂屋外面那张摆着三牲供品,以祭祀神灵祖宗的大供桌,在小供桌前跪倒了下来。
屋子里的气味颇为难闻。
尸体腐败的味道混合着香烛的气味,让人嗅到便心生恐惧。
飞烟嗅着这股味道,转头看看身后,众柳家亲戚们冷眼看她,奶奶拄着拐杖站在前头,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嘲弄。
那驼背老妪吊着眼角,冷笑着道:“来啊,把你爹你娘叫起来!
让他们看看,他们生的好女儿!
忤逆不孝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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