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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心脏绷到极限近乎碎裂,无法思索,她只顾往临华宫的方向跑,甚至忘了将怀里的玉瓶与榴花抛下。
&esp;&esp;春风阵阵,榴花颤颤,远望如火。
&esp;&esp;照微一口气跑到临华宫,穿过跪倒一片的宫人,看见了正扶门而立、倾身向殿内软语恳求的长宁帝。
&esp;&esp;而祁窈宁牵着太子的手,正与姚贵妃对立殿中,似在交谈。照微喊了声姐姐,她转头望来,明珠泪花里,忽而朝她灿然一笑。
&esp;&esp;那样的笑,从未在窈宁脸上出现过的笑,明若秋芙蕖迎雨复生,枯容返青,双泪衬出,竟是从未见过的灼灼之艳。
&esp;&esp;并非含蓄的、无奈的,而是一种行到水穷处的解脱。
&esp;&esp;照微心中宕然一空。
&esp;&esp;窈宁突然朝姚贵妃跪下叩首,众人大惊,姚清韵急忙后退,要避她的礼,却见她拔下鬟中金钗,猛得刺入颈中。
&esp;&esp;霎时间,玉珠碎落,血喷如注。
&esp;&esp;
&esp;&esp;满地榴花踏碎,琼珠乱撒,人影缭乱。
&esp;&esp;照微跪在临华宫的金砖上,怀里卧着窈宁,听她的呼吸一声浅过一声,却如针扎般穿透耳膜,令周遭一切声音都朦胧了、远去了。
&esp;&esp;直到有人将她从怀里夺走,无尽的喧嚣又兜头淹过。姚贵妃的尖叫、太子的哭闹、皇上的嘶吼……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她,照微低头,看见自己满手鲜血,在眼前恍惚,仿佛捧了满怀的榴花。
&esp;&esp;她不敢眨眼。
&esp;&esp;她想起来,窈宁姐姐最喜欢榴花。
&esp;&esp;只是她性子温宜,旁人总落俗去猜梅与兰,在阑干处拾到一把苍苔榴花扇,皆误认是照微落下的。
&esp;&esp;窈宁从未寻过,许久后偶然看到,只笑着赞了句:三月榴花红胜火。照微,此花衬你。
&esp;&esp;一件小事,另一件小事,缓慢在照微心头滑过。她感觉遍地潮湿,浑身森凉,身后的天色阴沉沉的,似乎要下雨了。
&esp;&esp;直到一只手落在她肩头。她凝滞的、满目殷红的视野里,望见鸦色的手衣,指节微颤,手背青筋可见。
&esp;&esp;“照微,”她听见祁令瞻轻缓的声音,“别在这里哭,天黑了。”
&esp;&esp;照微抬手去摸,果然摸到了满手清泪,又下意识回头,原来不是天阴欲雨,而是夜色已暗。
&esp;&esp;她嗓音哑得几近无声,问他:“姐姐呢?”
&esp;&esp;祁令瞻说:“在坤明宫。”
&esp;&esp;照微扶着他的手颤巍巍站起,转身往临华宫外走,夜色如渊不知深,她脚下一崴,险些从玉墀摔落下去。
&esp;&esp;祁令瞻扶住她,惊觉她已是冷汗满身。照微靠在他身上,恳求他道:“哥哥,我想去送送她。”
&esp;&esp;祁令瞻闻言不语,缓缓垂下眼帘。
&esp;&esp;他从坤明宫过来,宫里已乱作一团,疯癫的疯癫、痛哭的痛哭,反要他这血亲的哥哥强抑伤怀,安抚抱着皇后尸身不肯松手的长宁帝和太子。
&esp;&esp;女官为皇后洗身易服、重整鬓容,礼部派了人来治丧,召魂设吊,一应事宜,皆倚仗祁令瞻周旋决断。他麻木地安排着这一切,直到皇后的尘身被安置妥当,他跪在身侧,小心为她取下那支贯颈的金簪。
&esp;&esp;金簪已冷,血凝如垢。
&esp;&esp;今晨被他藏于袖间的那朵折损榴花从袖中垂落,依稀仍有几分好颜色,祁令瞻将榴花拾起,遮在窈宁颈间伤口上,霎时忽如万箭穿心。
&esp;&esp;那一瞬轰然而陷,身轻目眩,祁令瞻隐约看见母亲执起窈宁的手,遥遥同他作别。
&esp;&esp;恰如去年新雪时所做的梦。
&esp;&esp;云迷雾遮,花飘雪掩,祁令瞻要起身去追,忽闻身后有人在喊照微的名字,如清钟騞然,令他骤惊,只觉浑身一沉,急急自云间坠下,再睁眼时,发现自己竟俯柩昏魇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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