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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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节（第2页）

&esp;&esp;可是事到如今，下手是轻是重，又有什么分别？

&esp;&esp;难不成殿下竟还以为，经了谋逆逼宫这种事，以后还能和陛下存下几分父子之情么？

&esp;&esp;岳怀珉打量了一会太子的神色，心中有些犹豫，然而踌躇再三，却还是决定开口。

&esp;&esp;眼下宋家垮了，除却陈家，纪统领便是殿下最坚实也最可靠的臂膀，这个时候，殿下和纪统领之间，可万不能生了什么嫌隙啊。

&esp;&esp;岳怀珉道：“那药，毕竟也不是什么要命的药，陛下的身子一定会好转起来，臣知道殿下是一片孝心，但纪统领他却也不是故意如此的，近些时日琐事繁多……”

&esp;&esp;太子勾唇笑了笑，道：“奉英不必如此紧张，孤并不是责怪伯常，也知道这些时日，你们都辛苦了，只是……只是父皇他……”

&esp;&esp;他不继续说了，岳怀珉却也明白他的意思。

&esp;&esp;皇帝不醒来，且不说殿下心中担忧，传位诏书没有人写，这才是最为紧要的。

&esp;&esp;岳怀珉以为太子是担心这个，便宽慰他道：“殿下，方才臣还没说完呢，殿下大可不必忧心，这药是陈大人帮着纪统领找太医院的人配的，再怎么也不会出差错，我们也去问过了，许是他们忙乱之间剂量用的稍猛了些，但即便如此，顶多这一两日，陛下也会清醒了。”

&esp;&esp;太子沉默了一会，忽然道：“你是说……这药，是舅舅帮着准备的？”

&esp;&esp;岳怀珉不疑有他，坦然答道：“是啊，这几日陈大人那边上下打点，也是费尽了心，但愿诸事皆能顺遂，天佑殿……”

&esp;&esp;太子完全没听清他下面说了什么，衣袖下的手指却颤了颤，一时心神有些恍惚。

&esp;&esp;岳怀珉念叨完了，见太子不说话，才发觉自己实在有些太紧张了，竟在殿下面前这样絮絮叨叨，别弄的殿下也跟着他一块忧心才好，正要宽慰，却听太子低声道：“……孤只愿父皇能尽早醒转……不至叫孤成了我裴家

&esp;&esp;短短数日，皇城禁中之内，却是天翻地覆。

&esp;&esp;太子逼宫，京城戒严，皇帝病重，帝后被囚……这一连串的变故，快的几乎让人来不及反应，就连那些自诩为官多年，见惯波澜起伏的大臣们，一朝被关在英鸾殿中，也都是惶惶不安，运气好些的没去除夕宫宴，也多是龟缩在自家府宅里，隔着朱门的缝隙看着外头大街上来回巡防的禁军，心中焦躁惶惑，不敢轻举妄动。

&esp;&esp;而小陈氏，这个无论在朝臣还是宫人们眼中，都无疑柔弱如菟丝花一般、天真到近乎不谙世事，且远远称不上称职的皇后，怎么想，她此时此刻，都该是吓破了胆，且狼狈不堪的。

&esp;&esp;裴昭元原也是这样以为的。

&esp;&esp;但今日在这揽政殿的御榻前，看到的这个背影，因着抽泣肩头微微颤动，她虽是低头看着床上的皇帝，可身形却竟然坐的挺直，且也并没有如同裴昭元以为的那样伏在榻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esp;&esp;女人抽泣的声音时断时续，只需稍稍留心，也大概能听出她有意在克制和按捺着。

&esp;&esp;多少还是保留着一国皇后该有的仪态。

&esp;&esp;裴昭元脸上的笑意稍稍淡了些许，他看着小陈皇后的背影，一时沉默着没有说话。

&esp;&esp;陈皇后的背脊只是僵了短短片刻，她似乎很快明白了这个闯入内殿的不速之客是谁，却并不太意外。

&esp;&esp;女人拭泪的动作最后重复了一次，然后缓缓从坐着的御榻上站起了身来，转头看着沉默不言的注视着她的太子。

&esp;&esp;殿中只点着寥寥几盏灯火，虽然足够照明，光线却多少有些昏暗。

&esp;&esp;陈皇后仍穿着除夕宫宴那日的一身正红色宫装。

&esp;&esp;赤如流朱一般的上好绸缎，愈发衬得她从额头到脸颊、再到修长的脖颈，肤色如雪，莹润吹弹可破，几近透明，她脸上原本精致的宫妆，也早已因着流泪不止，脱了个干干净净，虽早已嫁作人妇多年，可此刻在这昏暗的灯火下，却完全不见老态，与皇帝的行将就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陈皇后的美艳比之当年豆蔻年华、名动京华时，似乎从未褪色过分毫。

&esp;&esp;无怪她的一双儿女，都有那样一副叫人见之忘俗的好颜色。

&esp;&esp;“……元儿。”

&esp;&esp;陈皇后道。

&esp;&esp;裴昭元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勾了勾唇，笑意却未达眼底：“姨母说不想见我，我却还是进来了……姨母不生我的气么？”

&esp;&esp;他不再唤小陈氏“母后”，也不再自称“儿臣”，言语神态更是与从前那幅仁孝模样大相径庭，叫小陈氏看的微微有些怔愣。

&esp;&esp;但尽管如此，她却似乎还是并不太意外。

&esp;&esp;沉默了半晌，陈皇后才似乎终于回过了神，她面上渐渐变得无悲无喜，空气静默良久，陈皇后才低声淡淡道：“元儿既然已经能做到今日这份上，本宫……又有什么可意外的？”

&esp;&esp;陈皇后这副神态，莫说旁人，太子也从未见过，不仅微微一怔。

&esp;&esp;……他这一向被皇父护的严严实实、心肝儿肉一般的姨母，本以为经不得什么大事，不想眼下竟然还能这般镇定。

&esp;&esp;……倒是他小瞧了姨母。

&esp;&esp;裴昭元脸上仍然是那种未达眼底的浅笑，温声道：“孤本以为，姨母见了孤，会生气，会恼恨，亦或者，会对孤苦口婆心，劝孤回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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