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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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第1页）

&esp;&esp;夜里，春雨潺潺，恪儿窝在居云岫怀里，想起天黑前居云岫哄他时讲过的话，道：“姆妈说，去了洛阳，我就能见到阿爹啦。”

&esp;&esp;居云岫拍打他后背的动作一滞。

&esp;&esp;恪儿道：“阿爹是个怎样的人呀？”

&esp;&esp;居云岫睁着眼，目光凝在昏黑的帐角，恪儿等半天等不到回应，脑袋昂起来。

&esp;&esp;居云岫蒙住他上移的视线，道：“阿爹不在洛阳。”

&esp;&esp;怀里的人儿一静，怔忪又茫然。一瞬后，恪儿问：“那阿爹在哪儿呢？”

&esp;&esp;居云岫的声音很平静：“或许在梦里能见到。”

&esp;&esp;恪儿眸光一黯。

&esp;&esp;又是这样的回答。

&esp;&esp;恪儿早慧，两岁底，便恍惚认识到了自己和旁人的不一样。那是个阴天，老先生到府里来启蒙，念到《三字经》里的“养不教，父之过”时，目光倏地从眼皮底下挑上来，似是而非地看了他一眼。

&esp;&esp;他记住了那一眼，捎带也记牢了那一句“父之过”，夜里躺在居云岫身边，顺口就念了，念完问：“什么叫‘父’呢？”

&esp;&esp;居云岫的反应跟今夜一样，也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先生今日没教么？”

&esp;&esp;恪儿道：“教了。父者，矩也，家长率教者。”

&esp;&esp;说完摇头：“不懂。”

&esp;&esp;居云岫于是又沉默。

&esp;&esp;重逢“洛阳赵家，成亲。”

&esp;&esp;雨后，天光澄亮，山间酒家外的雨棚内，躲雨的行人陆续走了。

&esp;&esp;一人却从外走来，穿僧袍，着布鞋，头戴一顶斗笠。

&esp;&esp;店小二忙着收拾棚下的酒桌，无暇迎，拉着嗓门招呼：“师傅随意坐，本店有茶水，稍后就给您沏一壶！”

&esp;&esp;那人径自往角落里走，道：“两斤牛肉一斤酒。”

&esp;&esp;店小二一愣。

&esp;&esp;雨棚角落里空着一张方桌，那人落座，斗笠压着脸，只露出鼻梁、嘴唇，皮肤偏白，下颔不留须，虽然穿着一袭灰色僧袍，戴着乌木佛珠，但身上没有一点佛门气息。

&esp;&esp;倒是坐姿散漫，一言不发，透着一股痞气、冷气。

&esp;&esp;店小二心念急转，“诶”一声应下后，收了帕子回后厨。

&esp;&esp;雨棚底下还坐了两桌客人，一桌酒已过三旬，正谈论着近日山里闹匪一事。

&esp;&esp;“以前还知道收敛些，最近是越发猖狂了。”

&esp;&esp;“长安那么多贵人打这儿往洛阳去，哪一个不是家财万贯，就那帮见钱眼开的东西，能坐得住？”

&esp;&esp;“可不是，最开始还知道看人下菜碟，不敢动官老爷，眼下看着各地叛乱，官府自顾不暇，那胆是越发肥了。”

&esp;&esp;“也好，给贵人们养刁了胃口，省得再拿我们这些寻常百姓塞牙。”

&esp;&esp;几人一笑。

&esp;&esp;店小二从堂中出来，左手一坛陈酿，右手一盘牛肉，给角落里的那人呈上后，搓搓手，赔笑道：“客官慢用，一共三十文。”

&esp;&esp;这一回，不喊“师傅”了。

&esp;&esp;那人默了默，从衣襟里掏出钱袋子，解开，倾囊一倒，铜板刷刷地垒成一座小山。

&esp;&esp;店小二定睛数了数，堪堪多出一文。

&esp;&esp;一文在这三十文里，不细看，却是不起眼的。

&esp;&esp;店小二心神一动，立刻弯腰拢钱，欲趁快把多余的一文钱占为己有，那人突然伸手，按住了一个铜板。

&esp;&esp;店小二：“……”

&esp;&esp;那人把多余的铜板抹走，收回钱袋，再把袋口系紧，放回襟内，一套动作慢条斯理，神闲气定。

&esp;&esp;店小二抬头，看到他斗笠底下勾着的唇，心虚地低下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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