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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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0节（第1页）

&esp;&esp;昨日朝廷暴兴兵甲，大穷侵讨，盖天子与边臣议，谓夏国方守先誓，宜出不虞，五路进兵，故有灵州之役。

&esp;&esp;然较其胜负，非为必得。

&esp;&esp;夏国提封万里，带甲犹数十万，西有于阗作我欢邻，北有大辽为我强援，若乘间伺便，角力竞斗，虽十年岂得休哉？

&esp;&esp;即念天民无辜，受此涂炭，故国主见伐之后，夙夜思念，谓自祖宗之世八十余年，臣事中国，贡礼无或亏，朝贺未尝怠。

&esp;&esp;而边吏幸功，上聪致惑，祖宗之盟既阻，君臣之分不交，载省厥由，怅然何已！

&esp;&esp;济遂探主意，敢移音翰，伏维国公，以谋略干西事，凡生民利病，宗社安危，皆得别白言之。

&esp;&esp;盖鲁国之忧，不在颛臾；隋室之变，生于杨感。此皆明公得于胸中，不待言而后喻。

&esp;&esp;今天下倒悬之望，正在英才，国公何不进谠言，辟邪议，使朝廷与夏国欢好如初，生民重见太平，岂独夏国之幸，乃天下之幸也。”

&esp;&esp;孙固赞道：“不意夏国竟有如此文才！这文章写得极好啊！国公是如何作答的？”

&esp;&esp;蔡京乐了：“国公有空搭理他？只将信转给了李文钊，让他代答。”

&esp;&esp;“李文钊什么人？夏国富平侯之后，早年间文采风流，作过谅祚侍讲的人物，他给陛下的谢表大家都见过，不输国朝学士。”

&esp;&esp;“于是李文钊动笔，回信将嵬名济骂了个狗血淋头，其中有两句‘天威所不赦，大辟所宜加，暴佷跋扈，壅君树党；禄爵而不任，忠悌而不闻，色仁行违，忘国图身。’”

&esp;&esp;孙固都忘了在皇帝跟前，一拍桌子，激赏道：“妙极！这两句足让奸相佞臣摧心变色！”

&esp;&esp;上句是东汉名臣张纲对外戚跋扈将军梁翼的评语，将夏国梁氏，比作弑君的东汉梁氏。

&esp;&esp;下句是白居易对东汉和帝时期大臣张禹的评价，说他为了保命不敢得罪当时的后党窦氏集团，空有大名。借此讽刺嵬名济。

&esp;&esp;忠悌二字，还指明他忘了祖宗本姓。

&esp;&esp;这两个典故选得都很精妙，而且那个给后世留下“豺狼当道，安问狐狸”成语的名臣张纲，好巧哦，刚好是眉山人。

&esp;&esp;这就还偷偷摸摸地顺便捧了苏油一把，足见李文钊潜窜草野数十年，文学底子还是没有丢的。

&esp;&esp;孙固算是赵顼的诸多老师之一，赵顼也知道他的脾气，一点都不计较：“国公这倒是应对得轻巧，以夏人之矛，攻夏人之盾，一点多余力气都不想花。”

&esp;&esp;蔡京说道：“国公可能也是怕了。”

&esp;&esp;赵顼有些奇怪：“什么怕了？”

&esp;&esp;蔡京微笑道：“陛下有所不知，国公不是听闻兰州收复，一时兴起，写了一首诗给李太尉吗？现在士林中倒是颇有些议论，认为国公此举，有些失了士大夫的体面。”

&esp;&esp;赵顼有些生气：“立下大战功的中官都不行？”

&esp;&esp;孙固心底里其实也觉得有些不妥，但赵顼这个态度，反而会将苏油此举坐得更实，赶紧回护道：“他苏家人从来都是这样，大苏提赠诗歌，从来都不拘人物。”

&esp;&esp;“在杭州时，大苏曾在西湖偶遇一妇人，本是妓人，已为民妇，自叙仰慕大苏已久，无由得见，不惮呈身，献一曲而去。大苏乃作《江神子》。”

&esp;&esp;“游多景楼，遇官妓‘胡琴’声姿俱妙，乃作《采桑子》。”

&esp;&esp;“云龙山张天骥，无知村夫耳，大苏为作《放鹤亭记》，以比古之隐者。人以为过，大苏笑曰‘装铺席耳。’”

&esp;&esp;“思聪，画僧之流，大苏为作《送钱塘聪诗闻复叙》。”

&esp;&esp;“蜜殊，因为能吃蜜糖，大苏为作《安州老人食蜜歌》。”

&esp;&esp;“所以依我看啊，作诗对他们苏家人来说，一点不难，好多都是‘装铺席’耳。”

&esp;&esp;蔡京笑道：“要说起国公给李太尉这诗，有‘泉冷清栖月，山深静落花’句，浑然不似在戎机倥偬之间，颇见云淡风轻之气。”

&esp;&esp;孙固对这一联也是非常欣赏，对赵顼说道：“西事大起，老臣忝为枢相，也常忧心忡忡，就怕边臣失计，糜烂国事。直到见到这一联，方才稍感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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