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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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1节（第2页）

&esp;&esp;“军甲不练，赋税耗竭，三冗之患，如沉疴难起。”

&esp;&esp;“我战战兢兢，生怕一步行差踏错，让国家万劫不复。我需要贤臣辅佐。”

&esp;&esp;“当吕公著告诉我，安石相公终于同意出山的时候，知道我多高兴吗？原来朕没有被上天抛弃，大宋没有被上天抛弃，上天终于给大宋送来了一个可以挽回局势的人。”

&esp;&esp;“我将国政托付给他，跟在他的身后虚心学习。王相公的变法之议，让我大感振奋。”

&esp;&esp;“民不加赋而国用足。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承诺？”

&esp;&esp;“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心目中的君子们，彼此之间的政见分歧，竟然大到这样的程度。”

&esp;&esp;“包括你，对王相公的主张，也存在那么多的发对意见。”

&esp;&esp;“到底谁才是对的？没有人能够帮我解答，我只能自己寻找答案。”

&esp;&esp;“我摸索了十年，大宋如今的局面，让我觉得，我们终于找到了一条正确的道路。”

&esp;&esp;“循着这条大路走下去，国家将变得强盛，人民将变得安乐，内政将被我们理顺，外敌将被我们消灭。大宋，终将复现汉唐盛世气象，你我君臣，终将以丰功伟绩，被永载史册！”

&esp;&esp;“明润，我说的对不对？”

&esp;&esp;苏油拱手道：“陛下都说得对，你在朝堂，我在外路，经历十年之后，大家都成长了。”

&esp;&esp;“但是陛下，你因为成长而变得自信，却忘记了即位当初的心情。”

&esp;&esp;“理学认为，矛盾永远存在，它不会消失，只会转化。”

&esp;&esp;“即便是你的理想全部实现，矛盾一样会存在，会转化成新的矛盾。”

&esp;&esp;“到时候的矛盾，将会转化为大宋境内各族之间的矛盾；中央政令和地方施政之间的矛盾；人口激增带来的土地矛盾；贫富悬殊带来的阶级矛盾；新兴富有阶层，与传统勋贵之间的矛盾；工业大利，与农业薄利之间的矛盾；官员懒政与人民急需之间的矛盾；各地区发展不平衡，百姓间收入差异巨大的矛盾……”

&esp;&esp;“所以陛下，解决了老问题，又会冒出许许多多的新问题，面对这些从来没有遇到过的新情况，新问题，在解决老问题时锻炼出来的技能和方法，就一定能适用吗？”

&esp;&esp;“始皇奋六世之余烈，解决了祖宗没有解决的巨大矛盾，实现了国家的大一统。”

&esp;&esp;“然而新的矛盾接踵而至，始皇帝却还继续沿用之前的国策，结果不但没有解决，反而导致矛盾的加剧，最后秦朝二世而亡。”

&esp;&esp;“始皇帝的问题，是在面对大一统国家的新问题的时候，过于自信，认为以前的经验，一定靠得住。”

&esp;&esp;“但是事实是——靠不住。”

&esp;&esp;思想问题才是大问题

&esp;&esp;“当然这些也不可怕，知道了这是一个常态，我们便可以用对待常态的办法去对待。”

&esp;&esp;“分析，解构，发现症结，不断尝试，纠正，最后予以解决，然后以战战兢兢的心态，迎接下一轮矛盾的到来。”

&esp;&esp;“但是，这中间，最重要的，就是保持初心。”

&esp;&esp;“陛下，就是你登极之初，那种如临薄冰，如临深渊，谦虚谨慎，不懈学习摸索的初心。还在吗？”

&esp;&esp;赵顼悚然动容：“无怪王相公言事折子里曾经说过，‘窃观自古人主，享国日久，无至诚恻怛忧天下之心，虽无暴政虐刑加于百姓，而天下未尝不乱。’”

&esp;&esp;“但是他也没有给出会发生变乱的根本原因，只说‘趋过目前，而不为久远之计，自以祸灾可以无及其身，往往身遇祸灾，而悔无所及。’”

&esp;&esp;苏油说道：“安石相公和臣所治之学不同，但是他是从历代历史教训里边总结出了经验。其实我们要说的事情，和要达到的目标，都是一样的。”

&esp;&esp;“我记得他在奏章里提到了有晋武帝、梁武帝、唐明皇。说这三个帝王，皆聪明智略有功之主。因为不计长远，因而祸不旋踵。”

&esp;&esp;“而臣得相公提点，翻阅史书，认真研究其症结，发现原因其实很简单——矛盾已然悄然转化，而上位者，尚以为安乐，毫无察觉。”

&esp;&esp;赵顼松了一口气：“好在可算是找着根了。如今想来，历代朝末大变，莫不由此。”

&esp;&esp;说完又有了新的困惑：“那照此说来，竟是永远没有一个歇止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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